几人连忙行礼问安,规规矩矩地在下首绣墩上坐了。圆姐和桑宁偷眼瞧去,见太皇太后今日穿着件绛紫色团寿纹常服,虽朴素却透着威严。
“苏茉儿,”太皇太后忽然开口,手中茶盏轻叩案几,“去把科尔沁新贡的炒米取来。”她眼角笑纹舒展,“咱们娘几个闲磕牙,正好打打牙祭。”
苏麻喇姑笑着应了,转身时朝那拉塔纳的方向瞥了一眼。那拉氏正低头整理裙裾,月华裙上的银蝶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圆姐乖巧地接过宫娥奉上的奶茶,忽听太皇太后笑吟吟道:“这炒米还是哀家当年从科尔沁带来的方子,用草原黄油慢火炒制的,你们小姑娘尝尝可还吃得惯?”
桑宁捏起一块金黄油亮的炒米放入口中,霎时酥香满颊。她不禁眉眼弯弯,脱口道:“老祖宗,这炒米香得紧呢!比嫔妾宫里小厨房做的萨其马还要香甜几分!”话音未落,自己先红了脸,忙用帕子掩了掩嘴角。
太皇太后见状,指着桑宁对太后笑道:“瞧瞧这丫头,吃着碗里的还惦记着锅里的,变着法儿跟哀家讨吃食呢!”
太后抿嘴一笑,发间金凤步摇的珠串轻晃:“皇额娘既这么说,不如赏这贪吃鬼些带回去?省得她夜里馋得睡不着觉。”说着朝身旁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拉塔纳在席末执起青玉茶盖,借着饮茶的动作掩住鼻间一声轻嗤。太皇太后似有所觉,忽然话锋一转:“那拉丫头也带些回去,哀家记得承庆最爱这口。”鎏金护甲在锦盒上轻轻一叩,惊得塔纳手中茶盏险些脱手。
苏麻喇姑适时捧上几个珐琅食盒,盒盖上竟都刻着各人闺名。桑宁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个,发现里头还垫着层油纸,是她素日最爱用的茉莉香笺。
正当桑宁捧着珐琅食盒出神时,殿外忽然响起三声净鞭。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雕花门扇:“皇上驾到——”
众人慌忙起身,那拉塔纳的茶盏“当啷”一声滚落在地。太皇太后却不慌不忙,将最后一块炒米放入口中,这才抬眼看向玄烨。
玄烨着一身靛青色常服踏入殿中,腰间白玉带钩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他目光扫过众人,在桑宁手中的食盒上略作停留:“儿臣给皇玛嬷、皇额娘请安,看来是来得不巧,错过了好东西。”
太皇太后笑着招手:“皇帝来得正好,科尔沁刚贡的炒米,哀家正说要给这几个丫头分些。”她指着桑宁,“这馋猫方才还说比萨其马香甜呢。”
玄烨眉梢微挑,走到桑宁跟前:“是吗?”他声音很轻,却惊得桑宁指尖一颤,食盒里的炒米簌簌作响。圆姐在旁悄悄拽了拽她的袖角。
“皇...皇上若是不嫌弃...”桑宁捧着食盒的手微微发抖,“嫔妾这份...”
“胡闹。”太后突然打断,“哪有让皇上吃剩食的道理。”她转头吩咐嬷嬷,“去取新的来。”
玄烨却已从桑宁食盒中拈起一粒炒米,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朕尝尝便是。”他咀嚼时,目光扫过那拉塔纳惨白的脸色,“嗯,确实比萨其马香甜。”
殿内熏香忽然浓了几分,混着炒米的酥香,熏得人眼眶发热。太皇太后的沉香念珠“咔嗒”一响,惊醒了怔忡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