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号”如同一叶孤舟,航行在墨蓝与深灰交织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海面上。离开港口已数日,周遭的景象逐渐变得单调而压抑。天空总是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仿佛永不散去的铅灰色阴霾,阳光难以穿透,海水的颜色也愈发深沉,近乎墨黑,透着一种不祥的死寂。空气湿冷,带着浓重的盐腥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金属锈蚀般的异常气息。这里,已然脱离了常规航线的范畴,踏入了被海图标注为“未知”与“危险”的领域。
船上气氛凝重。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置身于这片被诡异能量场笼罩的海域,无形的压力还是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各种探测设备的读数时常出现毫无规律的剧烈波动,指南针失灵,连星空都仿佛被扭曲,难以用于导航,只能依靠陆寒州事先设定的惯性导航系统和那枚空间晶体残留的微弱指向,艰难地朝着“摇篮”坐标前进。
苏晚意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船舱里属于自己的研究室,反复研究着母亲的手稿和各方汇集来的信息,试图从中找到更多应对“初生之隙”和那诡异“啼声”的线索。玉坠那日传来的温热与仿佛幻觉般的钟鸣,之后再未出现,但她确信那不是错觉,只是时机未到。
陆寒州则几乎寸步不离驾驶舱,亲自掌控着航向,应对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诡异的暗流、突然升腾的海雾、甚至是一些难以名状的、在船周阴影中一闪而过的巨大轮廓。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睡眠时间被压缩到极致,眼底带着血丝,但下达命令的声音依旧沉稳有力,如同定海神针,稳定着全船的人心。
只有在短暂的用餐时间,两人才会在小小的餐厅里碰面。饭菜是简单的罐头和脱水食品,味道谈不上好,只是为了维持体能。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寒州总是会先问她,目光仔细扫过她的脸,确认她的状态。他自己下颌线绷紧,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却最先关心她。
“我很好,只是这里的气场,让人心里有些发闷。”苏晚意如实相告,也将自己研究的进展与他分享,“母亲手稿里提到‘啼声非恶’,我总觉得,我们或许不该一味地将其视为威胁。”
陆寒州安静听着,没有反驳,只是道:“保持警惕,但也保持开放的心态。在这片海域,任何先入为主的判断都可能致命。”他的谨慎与她的直觉,在此刻形成了一种互补。
这日傍晚,海面上的雾气突然变得浓重起来,能见度急剧下降。“破晓号”不得不减缓航速,如同盲人般在乳白色的混沌中摸索前行。呜咽般的风声穿过船舷,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
苏晚意走出研究室,来到上层甲板。陆寒州正站在那里,凭栏远眺——虽然能看到的只有翻滚的浓雾。他的背影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挺拔如松。
她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自己带来的一条厚实羊毛围巾,轻轻围在了他的脖颈上。他微微一怔,侧头看她,冰冷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手背,随即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包裹住。
“外面冷,怎么出来了?”他的声音因疲惫而略显沙哑。
“看你一直没下来吃饭。”苏晚意任他握着手,感受着他掌心因长时间操控船舵而留下的薄茧和此刻的冰凉,“情况很糟吗?”
“雾太大,暂时只能缓行。能量读数还在升高,已经接近我们预估的临界点了。”陆寒州没有隐瞒,“那‘啼声’……最近几个小时,监测到的频率又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