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源向‘摇篮’坐标点汇聚……”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将“啼声”、“初生之隙”、“摇篮”这几个看似孤立的关键词,串联成了一条隐约可见的轨迹。危机感骤然提升,出发的时间已不容他们从容选择。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老宅内外陷入一种高效而压抑的忙碌。最终检查装备,清点物资,确认人员状态,与留守的东方澜及其他守璧人后裔建立最后一道紧急通讯链路……所有事宜都在陆寒州冷静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推进。空气中弥漫着临战前的紧绷,连秋日的阳光都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柔和,带上了一丝金属般的冷硬。
苏晚意将母亲笔记中关于“啼声非恶”的发现告知了陆寒州和东方澜。这并未减轻此行的风险,却像在浓雾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指向性的灯,让他们在面对那未知的诡异声音时,多了一分审慎探究而非纯粹对抗的心态。她将母亲那些关键的遗稿仔细复印、加密,一份随身携带,一份留在老宅密室,交由绝对可靠的人看守。
出发前夜,老宅的厨房飘出了久违的、属于“家”的饭菜香。苏晚意没有假手他人,亲自下厨,做了几道简单的、却是陆寒州偏好的江南小菜。没有珍馐美馔,只有氤氲的热气与寻常的烟火气。
饭桌上,两人相对而坐,一时无言。窗外暮色四合,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棂,在彼此脸上投下温暖而朦胧的影子。这一刻的宁静,与即将面对的惊涛骇浪,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
“多吃点,”苏晚意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放到陆寒州碗里,声音轻柔,“到了海上,怕是难得吃到合胃口的了。”
陆寒州看着她,灯光下她的眉眼温润坚定,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懦。他心中涌起万般情绪,最终只是低低“嗯”了一声,将她夹来的菜仔细吃完。
饭后,两人没有立刻回房,而是再次来到了后院荷塘边。池塘里,夏日的繁盛早已凋零,只剩下些残梗倔强地立在水面,另有一种历经风霜的、沉默的力量。
“这宅子,刚修葺好没多久,我们却又要走了。”苏晚意望着水中的月影,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
“会回来的。”陆寒州握住她的手,力道沉稳,“等回来,荷花会再开,会比今年更盛。”
他的话语总是这样,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苏晚意靠在他身侧,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心中那离别的愁绪与对未知的些微不安,渐渐被一种更为坚定的东西取代——那是与他并肩、共同面对一切的勇气。
夜深了,行李已最后清点完毕,放置在廊下。苏晚意在灯下,最后一次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物品:母亲的遗稿复印本、那枚被陆寒州重新镶嵌的玉坠、东方家及其他几位守璧人赠与的信物或古老器具……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一个小小的、绣着苏家特有缠枝莲纹样的锦囊上。这是她这几日悄悄做的,里面装着她从老宅药圃里亲手采摘、晾晒的几种宁神静气的草药,以及一撮从父母墓前带来的、带着故土气息的泥土。
她将锦囊小心地放入贴身的口袋。这不是什么法器,只是她作为苏家女儿,能为这次远行所能做的、最朴素也最真挚的祈愿与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