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意识到,阿文是个昼夜颠倒的夜猫子。
此刻,大概正蜷在酒吧阁楼的简易床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宿醉的汗水怕是早把被单浸出一个人形水洼。
李阿姨!桑宁敲开邻居的门时,头发还滴着水,发烧了,能不能...
哎哟,这小脸红的!
退休老护士李阿姨一把拉过希希,你放心上班,我这就给王医生打电话。
她一边摸向孩子颈动脉,一边朝屋里喊:
老头子!把儿科王医生的紧急联络号找出来!
桑宁和希希又默契地对视一眼,眼中噼里啪啦闪着电波:
“儿子,乖!等文爸爸来捞你!”
李阿姨锐利的目光扫过桑宁,平时一丝不苟的年轻妈妈,此刻衬衫第二颗扣子扣错了位置,衬衫皱巴巴的和刘海湿漉漉的。
小桑啊,你脸色比孩子还差。
桑宁勉强扯出个笑容,往李阿姨手里塞了两张百元钞票:
麻烦您了,药在玄关第二个抽屉...
转身时她撞翻了门口的伞架,金属杆砸在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七点五十八分,桑宁疾步冲入地铁站。
她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三点钟方向那道黑影——
黑衣男子正精准地锁定她。
此刻她地铁卡发出刺耳的声——
余额不足。
她手抖着翻找交通卡,挎包里的钥匙、唇膏、记事本哗啦啦散落一地。
身后排队的人群,发出不耐烦的咂舌声。
有个穿高跟鞋的女人,故意踩了她的钢笔一脚。
八点零七分,地铁玻璃窗映出她狼狈的倒影:
精心盘起的发髻散下一绺卷发,贴在颈侧;
衬衫领口因错位的纽扣咧着歪斜的嘴;
下摆一边规整地塞在裙腰里,另一边却耷拉在外面。
但最绝的是,她竟然忘了戴婚戒——
那个阿文千叮万嘱要戴上的护身符。
她竟把最要紧的给忘了。
八点二十九分,桑宁冲出电梯,高跟鞋崴了一下,脚踝传来尖锐的疼痛。
公司大厅的时钟秒针正无情地走向,
前台小妹的咖啡杯悬在半空,口红印还留在杯沿,
她惊讶地瞪大贴着重睫毛的眼睛——
入职以来,市场部最准时的桑宁居然在打卡机前狂奔。
嘀——
八点三十一分十七秒。
指纹识别器冷冰冰地报出这个数字,像法官宣读判决书。
桑宁的指尖还按在传感器上,仿佛这样就能让时间倒流。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早上好,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看似礼貌的问候里藏着多少探究的目光。
这段时间完美记录,终结在今天。
桑宁机械地整理着衣领,发现颈侧有一块没冲干净的泡沫。
额。
她低头快步走向电梯间,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异常的骚动。
人群突然自动分出一条路,窃窃私语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
电梯的一声开启,桑宁抬头,正对上一双犀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