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四十五分,桑宁第无数次按亮手机屏幕,刺眼的蓝光数字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剜着她的太阳穴。
她昨晚就注意到了,对面楼里整夜都闪着一个可疑的光点。
对方恨不得装上5G天眼!
她盯着那个6:45。
只睡了两个小时十七分钟。
桑宁机械地计算着,喉咙干涩得像塞了一把沙。
床头柜上的调令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边角还留着昨夜被她反复揉捏的褶皱。
她伸手去够水杯,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她二十四年人生中第一次忘记睡前倒水。
窗外传来早班公交车进站的声音,像一记闷雷劈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桑宁猛地坐起身,这个动作太急,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妈妈...
希希在隔壁卧室含糊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不正常的沙哑。
桑宁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顺着脚心窜上来。
她跌跌撞撞地冲向儿童房,膝盖撞到门框也顾不上疼。
推开门的瞬间,她的心沉了下去——
希希小脸通红地蜷缩在被子里,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宝贝,让妈妈看看。
桑宁跪在床边,掌心贴上孩子的额头,立刻被那灼热的温度烫得一颤。
床头柜上的电子体温计显示38.6c,猩红的数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母子俩一个眼神交汇……
她机械地翻找药箱,手指打翻了碘伏瓶子,
棕色的液体在木地板上蔓延开来,像一团丑陋的污渍。
这是她五年来第一次没有在周日晚上准备好一周的常备药品。
退烧贴、美林、耳温枪,这些本该在固定位置列队待命的物品,
此刻全都消失在她精心维持的生活秩序之外。
希希乖,先喝点水。
桑宁扶起儿子,发现水杯里还飘着昨晚没洗干净的奶渍。
希希乖巧地抿了一口,随即皱起小脸咳嗽起来,
水珠溅在桑宁的衬衫前襟,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不愧是桑宁的崽,完美继承亲妈的‘戏精’基因!
手机闹钟突然炸响,机械的电子音扎进耳膜。
桑宁手忙脚乱地拍向屏幕,指尖在钢化膜上打滑三次才关掉闹铃,却发现已经七点二十七点——
比日常出门时间整整晚了四十分钟。
“调岗手续最后期限:今日8:30前。
她喃喃自语,扶着墙慢慢蹲下,突然感到一阵失重般的眩晕,仿佛正站在悬崖边缘,
而脚下名为的岩层正在寸寸崩塌,露出名为的万丈深渊。
第一次,桑宁的晨间流程全乱了套。
她冲进浴室,一把冷水扑在脸上,镜子上沾满水珠,折射出她扭曲变形的脸——
眼底布满血丝,下眼睑浮着两片青黑,活像被人揍了两拳。
梳子卡在打结的发丝里,扯下几根棕黑的断发缠在齿缝间。
牙膏挤歪了,一截淡蓝色的膏体粘在洗手台边缘,像条被盐水泡发的垂死鼻涕虫。
她颤抖着按下快捷键1,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
每一声嘟——都像锤子敲在她太阳穴上。
直到机械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桑宁盯着手机屏幕,通话时长定格在47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