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招式,没有内力运转的滞涩,只有铺天盖地的热——那是卖馄饨老妇的热汤,是打更老头的灯笼,是庄稼汉王二牛磨菜刀时的火星。
青锋剑落地。
杨逍退了七步,每一步都在青石板上踩出个深坑。
他捂着胸口,嘴角渗血:你这是借民心行邪术!
邪术?我走下坛来,残臂的白骨指着他胸口,你藏残卷、毁典籍,说为武林太平。
可你问过被马贼抢粮的老农想不想练武吗?
问过被门派欺压的脚夫该不该有火吗?
他身后的铁券盟弟子突然动了。
最前面的灰衣汉子摸了摸掌心——那里有若隐若现的金纹,和锅底的纹路一模一样。
他突然单膝跪地:左使,前日我娘重病,是义塾的小子们翻山越岭请的大夫......
杨逍的手在发抖。
他盯着那汉子掌心的金纹看了很久,突然弯腰捡起剑,转身就走。
马蹄声渐远时,赵敏从坛后转出来,手里捏着半块铁券令:他退了,留了半块。她把铁券令塞进我手里,温度还带着杨逍的余温,说让你看着办。
火种大会那天,雁门关外挤得水泄不通。
红巾令在人群里晃成一片红海,有白胡子老头举着令,有小娃娃攥着令,连瞎眼的老妇人都让人搀着来了——她说要摸摸共愿坛的砖。
我站在坛顶,铁锅举过头顶。
风掀起我的衣摆,露出白骨嶙峋的残臂。
今天没有教主,没有掌门。我大声喊,声音被山风送出去十里,只有持愿者!
谁护人,谁点火!
第一簇火从人群最前面燃起。
是前日被马贼劫粮的庄稼汉,他掌心的火映着脸上的疤。
第二簇火在右边,是卖馄饨的老妇,她的火裹着油星子的香。
第三簇、第四簇......万千掌心同时亮起来,像把天都烧着了。
赵敏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铁券盟的人来了二十三个,带着家眷。她笑,杨左使在山头上看着呢。
我望着漫天火光,突然想起影心崖那幅画。
画上的百人脉络,原来真的能变成千万人的光。
夜很深了,我坐在坛下,铁锅搁在腿上。
月光漏下来,照见锅底金纹突然动了。
那些原本零散的纹路缓缓拼合,最后凝成一行小字——
张无忌,你爹说,明教不靠神,靠人。
我摸着那行字,残臂的白骨微微发颤。
风卷着火星掠过,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马蹄声——这次不是敌意,是带着热汤香的,归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