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突然开口。
她望着自己泛着金光的掌心,声音里带着破境后的清越,这是……他当年渡给我的半成九阳,今日替我冲开了最后一道关卡。她转头看我,眼尾的泪痣被晨光染得发亮,我未拜他为师,他也没收我入门。
可这丝真气,救过我命,破过我障。
若只在名册上,那不过是块刻字的碑;若在传道——她突然屈膝,额头几乎要碰着青石板,谢师父。
全场哗然。
红药不知何时从人群里钻出来,她半张脸藏在面纱后,可那只露着的眼睛亮得吓人:反向传功?
不可能!
九阳乃纯阳至刚之功,哪能……她话音未落,静玄师太的剑已经指向我咽喉。
既自认师者,便入问心阁一试。她剑尖下压三寸,挑开我前襟,三关不过,当场废功。
我拾阶而上时,松针突然落了一片在肩头。
抬眼,松下立着个老道,鹤发童颜,正是云机子。
他负手看我,声如钟磬:张三丰教你熬药,可教过你——是炉,还是火?
我脚步顿住。
他问的不是你跟谁学,是你信谁。静迦的残念突然在耳边响起,轻得像她当年替我掖被角,信规矩,还是信人。
等我再抬头,云机子已经不见了,只余松枝摇晃。
问心阁的铜钟就在这时响了。
那钟没有撞锤,却震得我耳膜发疼。
门楣上三行字被震得发亮:一问师恩,二问师道,三问师名。红药不知何时凑到我身侧,她袖中寒针的凉意渗进来:你若死在里面,峨眉的九阳……
归你?我替她说完,可你练的是逆传九阳,吸来的内力再纯,也是别人的。我望着阁内幽深的黑暗,轻声道,我不是来夺规矩的。
我是来问,为什么师父教我做人,却有人拿字杀人。
推门的瞬间,钟声连响三下。
阁门在我身后轰然闭合。
黑暗里有烛火地炸开。
两盏青铜灯树从地面升起,照出两道身影——灭绝师太持剑而立,白衣胜雪,剑尖还滴着当年刺我时的血;张三丰拄着龙头拐杖,道袍上沾着我小时候熬药溅的药渍,正朝我笑。
徒儿,过来。
两人同时开口。
我站在原地,九阳真气突然在经脉里翻江倒海,像要把我往两个方向扯。
袖中陶碗残片烫得惊人,我摸出来,碗底新浮的字在火光里明灭:认一个,忘一个。
黑暗中,灭绝的剑又往前送了半寸;张三丰的拐杖尖,轻轻点在我脚边的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