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需要藏藏躲躲，可我们光明正大地走过来，带的是盐，不是刀。”妫含丝毫不惧，从布囊里又拿出一张兽皮，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这是福安的水稻田图，福鼎的晒盐法，霞浦的捕鱼网。只要结盟，这些都教给你们。纯池的高海拔种不了水稻，我们可以教你们种耐寒的荞麦；礼门的九龙漈能养鱼，霞浦的姐妹能教你们怎么让鲤鱼长得更快。”
礼门的一个老妇人突然哭了起来，她拉着身边的孩子，跪在地上朝着妫含磕头：“要是真能让孩子吃上饱饭，我们礼门认你做首领！”
咸的脸色变了变，却没再说话——咸村虽然不缺猎物，可盐一直是硬伤，每年都要拿大半的野猪肉去换，要是能自己产盐，族人就能少吃很多苦。浦也低下了头，浦源的魔芋糕虽然多，可没有盐调味，总觉得少了点味道，更别说水稻了，他只在山外的商人口中听过，说那东西亩产比杂粮高得多。
狮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像被九龙漈的溪水冲过。他想起三年前统一九部时，心里想的是让大家不再互相厮杀，可三年过去了，厮杀没断，饿肚子的人也没少。妫含的话虽然听着刺耳，可她带来的东西，却是九部最需要的。
“要是我们不答应呢？”狮的手慢慢松开了石斧。
“那我们就带着盐和水稻回去。”妫含的语气很平静，“只是以后，纯池的人还会饿肚子，礼门的草屋可能再也盖不好，咸村的盐还得用野猪肉换。九部的矛盾还会爆发，下次可能就不是玛坑一个部落叛乱了。”
她的话像一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纯池的一个汉子突然从人群里走出来，他是之前被押去开垦荒地的玛坑人，此刻却跪在狮面前：“狮！答应吧！我不想再饿肚子了，也不想再打架了！”
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有礼门的，有李墩的，甚至还有泗桥的人——他们是之前跟着泗叛乱的，此刻也觉得妫含的提议是条活路。狮看着跪在地上的族人，又看了看妫含手里的银棍和那张画着水稻田的兽皮，终于叹了口气。
“好。”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一股释然，“我答应你，让周宁加入你的联盟。”
妫含笑了，她伸出手，手里握着一根新的电棍，棍身没有蓝光，显然是没开开关：“我同意。这根电棍给你，算是结盟的信物。要是有人不服，它能帮你镇住场子——当然，我更希望，以后再也用不上它。”
狮接过电棍，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和石斧的粗糙完全不同。他举着电棍，朝着跪在地上的族人喊道：“从今天起，周宁加入闽中郡！我们有盐了，有水稻了，以后再也不用饿肚子，也不用为了土地和水源打架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礼门的妇人们唱起了古老的歌谣，李墩的铜铃声也变得欢快起来。妫含看着这一切，转头对身边的福鼎女人说：“把盐拿出来，分给大家尝尝。再让霞浦的姐妹去九龙漈看看，教礼门的人怎么养鱼。”
夕阳西下的时候，九龙漈的溪水边飘着盐的咸香，妫含正和狮蹲在祭台旁，一起看着那张水稻田图。咸和浦凑在旁边，听着妫含讲怎么开垦梯田，七则拿着那根新的电棍，在旁边的空地上好奇地摆弄着，偶尔闪过的蓝光引来孩子们的惊呼。
“明年这个时候，纯池的荞麦应该能收获了。”妫含指着图上的一处，“福安的姐妹会去教他们怎么磨荞麦面，到时候‘避暑祭’，就能吃上荞麦饼了。”
狮点了点头，他看着远处正在教礼门女人织渔网的霞浦人，又看了看手里的电棍，突然觉得，或许这根银亮的棍子，比自己的石斧更能守护周宁。鹫峰的风里，再也没有了血腥味，只剩下盐的咸香、松针的清苦，还有孩子们欢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