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屏南县1(1 / 2)

闽越之地多瘴气,翠屏山如一道青黛屏障横亘东南,山南双溪交汇,水色澄碧如琉璃,故此地名“屏南”。阿双蹲在溪边浣纱时,总能看见水底细石间藏着的溪虾,它们窜动的模样,倒比福州平原上来的商队更让她安心。

“阿双!莫贪耍,阿棠姐的文心兰该浇了!”

山坡上传来阿峰的喊声,他赤着脚踩在铺着松针的土路上,肩上扛着半捆刚砍的杉木,古铜色的脊背被秋阳晒得发亮。阿双应了一声,提着竹篮往坡上走,路过那片文心兰田时,果然见阿棠正弯腰扶正被风吹倒的花架。

文心兰的花瓣像极了展翅的白蝶,此刻虽未到盛放时节,却已有零星花苞缀在枝头。“再等半月,就能剪下来晾成干花,给阿代送去。”阿棠指尖拂过花苞,声音轻得像溪上的雾,“他在代溪部落种高山蔬菜,总说夏季的黄瓜要配着兰花香才好吃。”

阿双忍不住笑:“你倒会疼人,怎不担心他被猕猴偷了菜?”

话刚落,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来“吱吱”的叫声,一只金毛猕猴抱着颗野果窜出来,见了她们又慌忙躲回树后,只露出双滴溜溜的眼睛。阿棠也笑了,伸手摘了片兰叶:“这些猴儿精着呢,只偷野果,从不碰咱们的庄稼。倒是那些福州来的人……”

她的话没说完,阿双已懂了。上个月,福州平原上的“闽侯部落联盟”派了使者来,说要屏南的十个部落每年进贡文心兰、高山蔬菜,还要选二十个女子去“侍奉首领”。当时阿峰拍着石桌骂:“他们是把咱们当圈里的鸳鸯,想捉去赏玩么?”

此刻风突然变了向,带着些微凉意从北坡吹过来,阿双抬头望向翠屏山的方向,只见山顶的枫叶已红了大半,像燃着的火。“阿棠姐,你说鸳鸯什么时候会来?”她忽然问。每年秋冬,总有成群的鸳鸯从北方飞来,在双溪里过冬,那时溪水会映着白鸟红喙,美得让人心颤。

阿棠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声道:“该来了。等鸳鸯来了,阿代的蔬菜也该收了,阿熙的多肉种苗也该移盆了……咱们屏南的日子,本就该这样安安稳稳的。”

可安稳的日子,总容易被打破。

当晚,双溪部落的篝火旁聚了十一个人,除了双溪的阿双,还有古峰的阿峰、棠口的阿棠、代溪的阿代、甘棠的阿甘、屏城的阿屏、长桥的阿长、熙岭的阿熙、岭下的阿岭、路下的阿路、寿山的阿寿——正是屏南十一个部落的首领。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脸上的凝重。阿代刚从代溪赶来,裤腿上还沾着泥土:“闽侯的人又来了,在甘棠部落外扎了帐篷,说三日内不答应,就烧了咱们的文心兰田。”

阿甘是个壮实的汉子,此刻却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们还说,若不送女子去,就把咱们的猕猴捉去当猎物,把鸳鸯的栖息地填了种稻子!”

“岂有此理!”阿长猛地拍了下膝盖,他是长桥部落的首领,平日里最温和,此刻却红了眼,“咱们屏南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何时受过这等欺辱?他们要的哪里是贡品,是要断咱们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