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背着五十斤鱼干,手里提着二十张鱼皮,走在去十里长街的路上时,天刚亮。潮已经退了,滩涂上留下了密密麻麻的蟹洞,像一张巨大的网。他走得很慢,腿还在疼——昨天被滨踩过的地方,已经青了一片,每走一步,都像有针在扎。
他走了三个时辰,才看见十里长街的影子。那是一条沿着台州湾修建的长街,两边都是用石头砌成的房子,屋顶盖着瓦片,这在路桥联盟里,是只有大人物才能住的房子。长街的入口处,站着两个拿着石矛的卫兵,胸口画着北的图腾——一只展翅的海鸟。
“干什么的?”卫兵拦住了金,眼神里满是不屑。金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头发乱得像鸡窝,跟长街上那些穿着干净兽皮、戴着玉饰的人,格格不入。
“我是金清部落的金,我要见北。”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把背上的鱼干放下来,又提起手里的鱼皮,“这是贡品,我要亲手交给北。”
卫兵笑了,声音里满是嘲讽:“你也想见北?北是你这种泥腿子能见的吗?”他用石矛指了指旁边的草垛,“贡品放那里,赶紧滚。要是再在这里闹事,就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金的拳头握紧了,指甲陷进掌心。他知道卫兵说的是实话,在路桥联盟里,像他这样的小部落首领,连见北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不能走,他要找北,要问他为什么要纵容滨,为什么要让路桥联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必须见北。”金的声音硬了些,“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说,关于海寇的事。”
卫兵的脸色变了变。海寇的事,最近在联盟里传得沸沸扬扬,北已经下了命令,谁要是有海寇的消息,要立刻上报。卫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转身跑进了长街深处,另一个则留在原地,用石矛指着金:“你在这里等着,要是敢动,我就杀了你。”
金没动,他站在原地,看着长街上的人。那些人穿着华丽的兽皮,戴着玉珏和珍珠,有的在商铺里挑选东西,有的在酒肆里喝酒,还有的,身边跟着几个奴隶,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他突然想起金清部落里的人,想起那些每天只能吃半饱、穿着破旧鱼皮衣的老人和孩子,心里像被火烧一样。
没过多久,那个跑进去的卫兵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兽皮的男人。男人个子很高,脸上刻着图腾,腰间别着一把青铜剑——那是联盟里只有首领才能用的武器。金认得他,他是北的贴身侍卫,叫峰。
“你说你有海寇的消息?”峰走到金面前,眼神像鹰一样锐利,“在哪里看到的?有多少人?”
金深吸一口气,把昨天在滩涂上看到的景象说了一遍:“在台州湾的东边,有很多木船,船头插着红色的旗帜,看起来最少有几百人。”
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转身对身后的卫兵说:“把他带进去,我要亲自带他去见北。”
金跟着峰走进长街,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他以为长街里会是一片繁荣的景象,可走进去才发现,这里的每一块石头,都沾着血腥。在一家商铺的门口,他看见一个奴隶被绑在柱子上,背上满是鞭痕,一个穿着华丽兽皮的男人正拿着鞭子,一下下抽打他,而周围的人,却在笑着看热闹。在一家酒肆的窗户里,他看见蓬正搂着两个女人喝酒,那两个女人的脸上满是恐惧,却不敢反抗——他认得其中一个,是新桥的新的女儿,去年被送到蓬的部落里,没想到会在这里。
走到长街的尽头,是一座用石头砌成的大房子,屋顶盖着金色的瓦片,门口守着四个卫兵,胸口画着北的图腾。峰推开门,带着金走了进去。屋里很暗,只有几根火把在燃烧,照亮了坐在正中间的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