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雕花铁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如同一声最终的宣判。陆寒星被秦承璋半是挟持、半是拖拽地带了进去。客厅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着冷白而昂贵的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也照亮了他此刻的狼狈。
秦冠屿和秦耀辰果然等在客厅,两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复杂难辨的情绪。秦承璋对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上前,钥匙插入锁孔,“咔”一声轻响,禁锢了他一整晚的手铐终于松开。
然而,预期的解脱没有到来。手铐打开的瞬间,陆寒星那条被反剪了一夜的双臂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垂落下去,一阵钻心刺骨的酸麻剧痛猛地窜上肩胛,让他眼前瞬间发黑,控制不住地闷哼出声,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大哥三哥!”秦耀辰最先发现不对劲,他几步跨过来,看着陆寒星强忍痛楚、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的模样,那双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黑眼睛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他心头一紧,连忙出声阻止,“他的胳膊不对劲!你俩先别训他!”
秦承璋眉头紧锁,伸手想去碰触陆寒星的肩膀,却被他下意识地瑟缩躲开。秦承璋收回手,脸色更沉,对秦冠屿吩咐:“给秦予打电话,让他立刻过来!” 说完,他不再多言,俯身,一把将疼得几乎站不稳的陆寒星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悬空,陆寒星惊喘一声,随即咬紧下唇,将所有声音咽了回去。秦承璋抱着他,大步踏上那盘旋而上的豪华旋转楼梯,走向三楼。
三楼朝南的一间大卧室被打开,这里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宽敞、明亮,布置得简洁而舒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观。秦承璋曾说过,这是专门给他收拾出来的房间,而原来二楼属于秦天澈的那间,早已成了秦耀辰的书房和练琴室——一个无声宣告着他取代了某些位置的事实。
可陆寒星此刻哪有心思想这些,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末梢,冷汗浸湿了鬓角。他只觉得完了,好不容易稍微能活动的手臂,恐怕又要回到之前那种动弹不得、需要依赖止痛剂才能熬过的日子。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随身带了一把小小的折叠刀……他只是想寻求一点点可怜的安全感,为什么就这么难?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怨恨在心底滋生,对眼前这个“家”,对这几个所谓的“兄弟”,他产生了深深的芥蒂。他也曾偷偷渴望过亲情温暖,但现在看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奢望。或许这样也好,如果他们知道他过去那四年里那些肮脏不堪、如同活在阴沟里的经历,迟早会厌恶他、抛弃他,不如现在就保持距离。
思绪混乱间,他被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那四个身手高强的保镖也跟了上来,没有进卧室,而是在外面的客厅里沉默地徘徊。客厅旁边有两个小卧室,里面各有两张床,布局如同营房——这意图再明显不过,同吃同住,全方位、无死角地监视他。
身体一沾床,疼痛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和难以忍受。陆寒星蜷缩起来,又因某个姿势压迫到伤处而猛地翻身,他在宽阔的床垫上无助地打滚,最后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紧紧蜷成一团,试图用这种方式抵御那无处不在的酸痛。他想破口大骂,想砸碎眼前的一切,可秦世襄那句冰冷刺骨的“敢跑就打残你的腿!”如同紧箍咒,让他只能死死咬住被角,将所有的嘶吼都堵在喉咙里。
这时,医生秦予提着药箱快步走了进来。他仔细检查了陆寒星的手臂,按压了几个部位,询问了他的感觉,最后松了口气:“万幸,骨骼和主要韧带没事,就是肌肉和软组织的问题。”
“那他为什么疼成这样?”秦承璋站在床边,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
“被强行反剪绑了一整晚,你知道他之前的伤就没好利索,局部还有炎症。这样长时间束缚,血脉严重不通,导致组织缺氧、代谢废物堆积,现在是急性期的痉挛和酸痛。”秦予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解释,“我给他开点强效的活血化瘀、舒筋通络的药,内服外敷一起。另外,你必须雇个专业的按摩师,每天给他按揉,把僵硬的肌肉和淤堵的经络揉开,不然以后容易留下病根。这个过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他得疼多久?”秦承璋追问。
“至少好几天,看个人恢复能力和后续处理。”秦予拿出几瓶药,严肃地补充,“尽量别用止痛剂,那个治标不治本,用多了还会产生耐药性,对他没好处。”
秦承璋听完,目光转向床上依旧在微微发抖的陆寒星,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气涌上心头,他沉声道:“听见没有?叫你随身带刀!这回受罪,纯纯是怨你自己!”
陆寒星正疼得意识模糊,一听这话,压抑的怒火和委屈瞬间被点燃,他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地瞪着秦承璋,声音嘶哑地反驳:“我带的只是把小折刀!不是杀人的刀!我什么都没干!我只是……只是害怕!”
“刀就是凶器!不管大小!”秦承璋脸色黑沉,语气斩钉截铁,“看来之前对你太宽松了,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什么叫规矩!”
“我不用你教!你放了我!放了我吧!”陆寒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不顾一切地哀求,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再在秦家待下去,我迟早被你们折腾死!求你了!”
“不可能!”秦承璋断然拒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真是胡闹!一会儿药熬好了,赶紧喝掉,然后洗澡,睡觉!”
“不!我不喝!”陆寒星倔强地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