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这个老人——他的祖父秦世襄,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比他那个看似冷酷的二哥秦弘渊还要可怕千百倍。那是岁月与权势共同淬炼出的、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他控制不住地浑身微微发抖,牙齿几乎都要打颤。
秦承璋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温厚的手掌轻轻按在陆寒星不住颤抖的背上,低声安慰道:“别怕,给爷爷看看你。” 随即,他转向秦世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解释笑容:“爷爷,他还小,怕生。”
秦世襄没有理会长孙的话,目光依旧如同实质般落在陆寒星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剥开他卑微的外壳,直窥他灵魂最深处的惶恐与来历。在这无声的威压下,陆寒星只觉得双腿发软,他颤颤巍巍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刹那间,一双如同黑宝石般纯净却盛满惊惧的大眼睛,对上了另一双同样漆黑如墨,却饱经沧桑、深邃得如同古井的眼眸。视线交汇的瞬间,陆寒星心里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他几乎要溺毙在那片深不见底的威严里。
秦世襄审视着他脸上的每一寸细节,缓缓开口,问题接踵而至,语气平淡却不容回避:
“听说你从小被拐到乡下长大?”
陆寒星喉咙发紧,声音细若蚊蚋:“是……”
“哪里的乡下?”
“海……海城……”
“这么远?”秦世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怎么来这么远的地方读书?”
“……”陆寒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命运的捉弄,最终只是更深的低下头。
秦世襄似乎也不期待他的答案,转而问道:“北方的气候冷,可还适应?”
“还…还好。”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抖得太厉害。
“读的哪所大学?什么专业?”
“联…联合大学的数学专业。”
听到这个,秦世襄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唏嘘,像是感慨,又像是别的什么。他不再寒暄,终于切入了今晚的核心主题,语气骤然变得冷硬:
“听说秦天澈要杀你?把你绑到仓库?”
这个问题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直刺陆寒星最恐惧的记忆。他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几不可见地晃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是……”
“好!” 秦世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裁决者的气势,“你俩正好当面对质!”
他猛地转头,目光如电射向门口,沉声喝道:“秦天澈呢?二少爷到没到!”
他话音未落,主堂外便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清朗却带着几分疏离的回应:
“爷爷,弘渊带着天澈刚到,时间刚刚好!”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又从陆寒星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门口。这场决定命运的对质,另一位主角,终于登场。紧张的气氛瞬间被拉到极致,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