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这还没完！
楚灵儿知道，光是这样，还不够！还不足以完全表达自己的决心！还不足以打消师尊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疑虑！更不足以……压倒旁边那位虎视眈眈、充满敌意的三师姐！
她深吸一口气，那动作带着一种壮士断腕般的悲壮，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刺激得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也像是为自己注入了最后的力量。
随即，在沐曦那不敢置信的、几乎要喷出实质火焰的目光中，在苏夜平静的注视下，楚灵儿迈开了脚步！
她的步伐带着一丝踉跄，一丝虚浮，那是因为紧张和羞耻导致的肢体僵硬，但方向却无比明确，无比坚定！
她朝着苏夜的方向，朝着那个端坐在混沌气息中央，仿佛掌控一切的男人，快步冲了过去！
几步的距离，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跨越了她过去十几年的所有认知与底线。
她冲到了苏夜的面前！
近得能闻到师尊身上那股让她无比安心、又无比敬畏的、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混沌气息；近得能看清师尊那深邃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具一丝不挂、狼狈而坚定的身影。
没有犹豫！
她踮起脚尖！使得那纤细的足踝、光滑的小腿绷成一条紧张的直线。
闭上眼睛！长长的、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的眼睫，显示出她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然后用尽全力，将自己那两片冰凉、柔软而微微干涩的唇瓣，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绝望的勇气，狠狠地、准确地印在了苏夜那微凉而线条优美的嘴唇之上！
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彻底静止。
楚灵儿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感官，似乎都汇聚到了那一点接触之上。
她能清晰地闻到师尊身上那股独特而浩瀚的气息，冰冷、古老、带着毁灭与创生的矛盾质感，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与臣服。
她能感受到师尊嘴唇的冰凉，以及那其中蕴含的、如同沉睡火山般引而不发、却足以焚毁诸天、重塑地水火风的恐怖力量。
生涩。
笨拙。
毫无技巧可言。
甚至，因为太过紧张和用力，还带着一丝绝望的、如同小兽般的啃咬。
这根本算不上一个吻，甚至谈不上任何愉悦的体验。
更像是一个最虔诚、也是最绝望的信徒，在向自己唯一信仰的神只，献上最卑微、最彻底、也是最后的祭品——包括她的身体、她的灵魂，以及她所有的未来！
苏夜没有动。
他既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
只是任由这个大胆的、豁出去一切的小徒弟，在他的唇上，笨拙而用力地、宣泄着自己所有的决心、渴望、恐惧与孤注一掷。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那因为紧张而剧烈颤抖、如同受惊蝶翼般的眼睫之上，落在她那张近在迟尺、写满了决绝与稚嫩的俏脸上。
直到……
他感觉到了一丝湿润的、带着体温的凉意。
那是……泪水。
一滴，两滴……滚烫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不受控制地滴落在了两人相接的唇瓣之间，带着一丝咸涩的味道，晕染开来。
苏夜的心，微微一动。
那冰封般的心湖，似乎被这滚烫的、蕴含了复杂情感的泪滴，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终于抬起了手，动作并不迅疾，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那只骨节分明、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大手，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力道，抚上了她那头因为奔跑和激动而略显凌乱的柔顺长发。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那股沉稳而温柔的触感，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认可与接纳，楚灵儿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
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与激动，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强行构筑的心防，汹涌地漫上了心头！
她缓缓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睁开了那双早已噙满泪水、视线模湖的大眼睛。
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在一起，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期盼，一丝深埋的忐忑，仰望着近在迟寸的、师尊那张俊美如神只，却冰冷如玄冰的脸庞。
苏夜看着她这张梨花带雨、却又写满了不容动摇的决绝的俏脸，终于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全然淡漠与审视，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痴儿。”
声音不高，却仿佛直接响在楚灵儿的灵魂深处。
“你可知道，天生丹体，乃是天地间最纯粹的道体之一，是天生的炼丹宗师，是万千草木精气的宠儿，是生命与造化规则的显化。”
“你的道，本该是悬壶济世，丹道通神，以草木精华沟通天地，炼制无上灵丹，走的是堂皇正道，清净无为，与世无争。”
“而我的道……”
他的语气微微一顿，周遭的混沌气息似乎随之翻涌了一下。
“是霸道，是掠夺，是吞噬，是归于一切的终极——混沌。”
“你我之道，本是南辕北辙，殊途难归。”
“一旦与我双修，你的天生丹体，那纯净无暇的木系本源，将被我的混沌本源彻底侵染、同化、重塑。
它将不再纯粹，不再仅仅亲和草木，而是……包容万物，亦能炼化万物。”
“从今往后，你或许能凭借这蜕变后的体质，炼制出蕴含混沌之力的、威力绝伦的无上神丹，拥有匪夷所思的炼丹手段。
但……你也永远失去了那份与天地万物自然亲和的纯粹，失去了走那条传统丹道至圣之路的可能。”
“你……真的想清楚了？真的……不悔？”
这是他，给予她的最后一次机会。
一次在绝对清醒状态下，权衡利弊之后，重新选择的机会。
言语之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惋惜。
毕竟，天生丹体，举世难寻，就此走上另一条充满不确定性的道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损失。
楚灵儿闻言，泪水，流淌得更凶了。
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滴在苏夜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终于明白了。
师尊不是在刻意刁难她，也不是在考验她的意志，而是在……为她惋惜。
在为那可能就此蒙尘的、纯粹的天生丹体而感到一丝遗憾。
可是……
那又如何？
不能变强，不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不能追上师尊那看似永无止境的脚步，再纯粹、再完美的道体，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弟子……”
她哽咽着，声音颤抖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如同誓言般镌刻在空气中。
“不悔！”
“弟子此生，只愿追随师尊！师尊所在，便是弟子大道所在！”
“无论师尊的道是毁灭还是新生，是秩序还是混沌，灵儿……都愿化作师尊鼎炉中的一味……主药！为师尊炼道，也为己身炼道！”
“求师尊……成全！”
话音落下。
她再次闭上了眼睛，主动地、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虔诚，将自己的柔软红唇，再度送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刚开始那种绝望的啃咬，而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颤抖的、却无比坚定的……温柔索取。
仿佛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泪痕未干，却又写满了飞蛾扑火般决绝的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