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字——“救我”——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在江淮的心头,挥之不去。他站在藏书室的阴影里,手中的恶魔皮典籍仿佛变得滚烫。理智在疯狂地敲响警钟,警告他这极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意图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伊丽莎白的警告言犹在耳,古堡的深邃远超他的想象,任何未经许可的探索都可能触犯禁忌,招致毁灭。
但另一种声音,一种源自他自身日益增长的探知欲和那不愿永远被蒙在鼓里的倔强,也在低声嘶吼。这求救信号指向的区域,连古堡的能量脉络都显得稀疏,这意味着那里可能藏着连伊丽莎白都未曾完全掌控,或者刻意忽视的秘密。这秘密,或许关乎古堡的起源,或许关乎“源血”的真相,甚至……可能关乎他自身作为“钥匙”的最终命运。
他无法忽视。
反复权衡之后,江淮做出了决定。他不会立刻鲁莽地深入,但他必须去确认。至少,要弄清楚这信号的来源,评估其风险。
他将那枚触发信标的黑色晶片小心地藏好,然后开始有计划地准备。他没有再去动那本恶魔皮典籍,以免打草惊蛇。而是更加专注地投入到对古堡能量脉络的感知练习中,尤其是对那些能量稀疏、流转不畅的“边缘区域”的感知。
同时,他也在藏书室浩如烟海的卷宗里,刻意寻找着关于古堡建筑结构、历史变迁,尤其是关于地下深层区域的只言片语。这些信息大多零散且模糊,被淹没在无数神话传说和能量理论之中,但他还是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和联想能力,拼凑出一些可能的方向——那里似乎曾是用以囚禁“不可名状之物”或进行“危险实验”的禁区,早在伊丽莎白完全掌控古堡之前就已存在,并在漫长岁月中被逐渐封存、遗忘。
几天后,他感觉自己对古堡能量“盲区”的感知更加清晰,也大致规划出了一条相对隐蔽、能避开主要能量节点监视的路径。他选择了一个伊丽莎白意志似乎格外沉寂(或许是专注于“基石”维护)的时刻,悄然行动。
他没有使用“阴影小径”——那终究是伊丽莎白力量体系的显化。他依靠的是这些天与古堡建立的那丝微弱共鸣,以及自身被强化的感知,如同在巨兽体内潜行的寄生虫,沿着能量流动的缝隙与阴影,向着信标指引的深层区域摸去。
路途比想象中更加艰难。越是往下,空气越发冰冷死寂,光线几乎完全消失,只剩下永恒的黑暗。古堡那熟悉的能量脉动在这里变得极其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原始、带着锈蚀和尘埃气息的沉寂。墙壁不再是光滑的黑曜石或青色巨岩,而是粗糙的、仿佛天然形成的岩层,上面偶尔能看到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非伊丽莎白风格的古老符文刻痕。
他感觉自己仿佛正在穿越时光,回到这座堡垒尚未被永夜女王完全驯服的、更加蛮荒的纪元。
终于,在穿过一条几乎被坍塌巨石堵塞一半的狭窄甬道后,他抵达了信标指向的终点。
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天然溶洞般的地下空间,但洞壁却呈现出不规则的几何切割面,显然是人为开凿后又因某种巨大力量而扭曲变形。空间中央,没有任何棺椁或祭坛,只有一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黑色金属柱,从洞顶垂下,深深插入地面。金属柱表面缠绕着无数早已断裂、失去光泽的锁链,以及一些辨不清用途的、破损的管道和线缆。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感,以及一种……被抽空的虚无。仿佛这里曾经禁锢着某个极其强大的存在,而那个存在,连同其大部分力量,都已被强行剥离、带走,只留下这具冰冷的“囚笼”残骸。
求救信号……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江淮警惕地环顾四周,感知全开。没有活物,没有能量波动,甚至没有残存的灵魂碎片。只有死寂,和那根仿佛承载了无数痛苦岁月的金属柱。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根金属柱。越是靠近,双手的锈蚀之痕反应就越是奇怪——没有共鸣,没有敌意,也没有敬畏,反而传递出一种……悲伤?以及一种深切的、物伤其类的寂寥。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冰冷粗糙、布满锈蚀的柱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