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暗渊回廊”那场血腥试炼后,江淮在古堡中的地位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且不可言说的变化。
伊丽莎白依旧吝于给予赞许,那句“勉强合格”仿佛已是她能给予的最高评价。她没有赐予任何实质性的奖励或治疗,仿佛江淮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和过度消耗的精神力,都只是“课程”中理所当然的代价。
然而,变化体现在细节里。
他双手的锈蚀之痕,在经历了回廊中高强度的运用与濒临失控的考验后,似乎与他自身的融合更深了一层。那暗金色的流光不再仅仅是蛰伏的异物,而更像是一种流淌在他血脉深处的、冰冷的辅助循环系统。疼痛依旧存在,却不再难以忍受,反而变成了一种时刻提醒他力量边界与代价的警钟。他对这种力量的“精细操控”也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如今已能较为稳定地引导一丝侵蚀之力,在不引发大面积破坏的情况下,完成诸如瓦解特定结构、干扰能量流动等更为巧妙的操作。
更重要的是,古堡本身似乎对他“开放”了更多的权限。
他不再仅仅能被牵引至寝宫或特定的试炼场。偶尔,当他凝神感知时,能隐约“听”到古堡深处某些能量节点的低沉嗡鸣,能“看”到一些以往无法察觉的、流转于墙壁与阴影中的细微能量纹路。那条“阴影小径”也仿佛成了他的专属通道,只要他动念,信标便会指引其在他附近显形,通往古堡内一些非核心、却也不再是禁地的区域——比如一个收藏着诸多外界难寻、记载着边缘知识与古老传说的藏书室偏殿。
伊丽莎白并未明说,但这默许的“资源开放”,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认可。她似乎在用一种更加隐晦的方式,继续着她的“打磨”——不再仅仅是生死试炼,也包括知识的喂养与独立探索空间的给予。
江淮抓住了这个机会。在养伤和恢复的间隙,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那个偏殿藏书室里。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那些用古老语言书写的、关于空间理论、维度褶皱、异常能量表征、乃至一些涉及“源血”、“最初之暗”、“世界之弦”等禁忌概念的残卷孤本。他不再完全依赖伊丽莎白碎片化的信息投喂,开始尝试自行拼凑这个超凡世界的底层逻辑与历史碎片。
他了解到,“裂隙”并非简单的空间伤口,它们更像是现实壁垒上的“真菌”,往往生长在集体潜意识淤积、历史伤痕深刻或者特定能量场畸变的节点上。而像荒地晶柱和筒子楼肉瘤那样的“污染源”,则更像是人为“接种”的恶性菌种,旨在加速侵蚀,扭曲现实,其背后往往指向某些试图从根源上篡改法则的疯狂存在。
他也更加明确了自身“钥匙”特质的罕见——并非简单的吸引异常,而是一种能与世界底层“规则”产生微弱共鸣的稀有资质,这使得他能够“插入”并“转动”那些常人无法感知的“锁孔”。
这些知识并未带来安心,反而让他更加看清了自己所处漩涡的深邃与危险。但他没有退缩,眼神在阅读中变得越来越沉静,也越来越锐利。
这天,他正在翻阅一本关于“契约本质与灵魂烙印”的晦涩古籍,试图理解自己与伊丽莎白之间那无形纽带更深层的含义时,信标胸针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平稳的冰冷波动。
伊丽莎白的召唤。
他合上书,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回到出租屋,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便装。米雪儿最近似乎交到了新的猫朋狗友,经常跑得不见踪影,这倒让他省去了编造理由的麻烦。
再次踏上“阴影小径”,他发现自己此次被引导至的地点,并非寝宫、露台或任何已知的厅室,而是古堡深处一条他从未到过的、两侧墙壁镶嵌着无数如同星辰般闪烁的未知晶石的悠长回廊。
伊丽莎白站在回廊的尽头,那里有一扇门。并非地底那扇通往“门之投影”的巨门,而是一扇看起来相对普通、由乌木打造、表面光滑如镜的门扉。
“看来,藏书室里的灰尘,并没有蒙住你的眼睛。”伊丽莎白背对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却少了几分以往的绝对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