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片被污染的荒地归来,江淮度过了一段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潮汹涌的日子。
伊丽莎白那缕作为“报酬”与“镇静剂”的能量,确实暂时抚平了他因强行催动“源血碎屑”而引发的精神紊乱和肉体异化。双手锈蚀之痕下的暗金色流光重新变得微弱、内敛,那冰冷的“活性”也暂时蛰伏,不再时刻提醒他自身的非人变化。
但有些东西,已经根植于骨髓,无法逆转。
他的感知依旧远超常人,对能量,尤其是与“侵蚀”、“嬗变”、“负面情绪”相关的波动,敏感得如同裸露的神经。城市在他眼中,仿佛覆盖了一层无形的、流动的暗色图谱,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阴暗角落、历史残留的怨念、乃至人心底偶尔闪过的恶念,都如同水下的暗礁,若隐若现。
他开始有意识地训练自己控制这种过度敏锐的感知,学着在信息的洪流中筛选、屏蔽,如同在喧嚣中寻找寂静。这过程痛苦而艰难,却也在缓慢地锤炼着他的精神力。
米雪儿似乎也察觉到他身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黏着他,偶尔会歪着头,用那双纯净的猫眼带着一丝困惑和本能的敬畏打量他,尤其是在他无意识间,目光锐利地扫过某个空无一物的角落时。
伊丽莎白依旧沉寂。古堡的方向一片死寂,信标胸针也恢复了冰冷的常态,不再有任何指引或信息传来。但这种沉默,比任何催促都更让人不安。江淮知道,这绝非事情的终结。伊丽莎白提及的“回收实验品”和“寻找播种种子的老鼠”,意味着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活动,而她的沉默,很可能意味着她正在处理更棘手的问题,或者……在筹划着什么。
他尝试通过那卷皮质地图寻找线索,但地图上剩余的裂隙标记依旧在缓慢而持续地“定向演化”,并未因荒地那个污染源的被拔除而停止。这证实了他的猜测,荒地的事件只是冰山一角,背后确实存在一个或多个“园丁”。
他也曾再次回忆起收藏家那意味深长的话语和阴影信使的警告。“疼痛有时是警告,有时也是指引。”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目光落在自己这双看似恢复正常的手上。荒地之中,若非“源血碎屑”的渴望被引动,他恐怕难以发现那根晶柱,更无法(虽然最终依赖了伊丽莎白)解决那个畸变怪物。这份力量,确实既是诱惑的毒药,也可能成为求生的利器。
关键在于“驾驭”。
他开始更加系统地去“感受”锈蚀之痕,不再试图沟通或引导那高傲的“源血碎屑”,而是像熟悉一件陌生的器官,去理解它的“呼吸”,它的“律动”,它与自身能量、与外界环境的微妙互动。他发现在极度专注的冥想状态下,他能极其模糊地感知到那暗金色流光内部蕴含的、冰冷而复杂的法则碎片,虽然无法理解,却可以像记住某种“气味”或“频率”一样将其烙印在意识里。
这或许就是“指引”的开端。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江淮几乎要适应这种紧绷的、等待靴子落下的状态时,变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并非来自超自然的领域,而是来自他几乎快要遗忘的“日常”。
一个普通的午后,他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返回出租屋。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接通。
“是江淮同学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而略显严肃的中年男声。
“我是,您是哪位?”
“这里是市局刑侦支队。我们在一起案件现场发现了一些……可能与您相关的线索,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过来协助调查。”
江淮的心猛地一沉。案件?与他相关?
“什么案件?我最近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