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手，碧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冷漠，有算计，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别的情绪。
“我确实在利用你，江淮。从契约签订的那一刻起就是如此。但这并非单方面的索取。没有我的庇护，你早已被月夜绫吞噬，或者死在某个肮脏的裂隙里。没有我的力量，你寸步难行。我们各取所需。”
她的语气平静而残酷，撕开了之前那层若有若无的暧昧与神秘面纱。
“至于收藏家……”伊丽莎白的眼中再次闪过戾气，“他和他背后的某些存在，不希望我找到‘源血之泉’。他们更乐于见到古堡崩塌，永夜消散。他的所谓‘帮助’，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污染和引导，想将你这把钥匙，扭转到他们期望的方向上去。”
她抬起手，指向那扇永恒的星空窗。窗外的星辰此刻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流转、明灭，仿佛整个古堡的根基都在微微震颤。
“你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仆从。古堡的崩坏在加速，下一次你需要面对的，可能不再是单一的裂隙，而是被某种意志统合起来的、更加危险的‘侵蚀区’。你必须更快地成长，更好地掌握你的力量，以及……你身上这些‘钥匙’的印记。”
她的目光再次落到江淮的双手上。
“现在，做出你的选择。是继续履行契约，作为我的仆从和钥匙，在这条危机四伏但或许能窥见一线生机的道路上走下去？还是相信收藏家的鬼话，去寻找你那虚无缥缈的‘自由’，然后……在失去价值后，被各方撕碎？”
寝宫内一片死寂，只有星空窗外星辰流转的微弱嗡鸣，以及两人之间几乎凝滞的空气。
江淮看着伊丽莎白那不容置疑的脸庞，感受着古堡细微的震动，以及双手那仿佛与某种巨大存在隐隐相连的锈蚀之痕。
他明白，自己根本没有真正的选择。从踏入古堡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已与这片永夜之地紧密相连。脱离伊丽莎白，他可能死得更快。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缓缓单膝跪地，低下头，做出了臣服的姿态。
“我的选择从未改变，伊丽莎白小姐。”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决绝，“我会履行契约。”
但他心中清楚，这份“臣服”之下，一颗寻求真相、渴望掌握自身命运的种子，已经悄然埋下。他不会再完全被动地接受安排。
伊丽莎白看着跪在面前的江淮，眼中翻腾的怒火终于渐渐平息，恢复成那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一股冰冷而精纯的力量涌入他的身体，帮助他平复因方才威压而激荡的气血，也暂时安抚了锈蚀之痕的躁动。
“很好。”她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慵懒，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你的选择。现在，回去休息。下一次任务，很快就会到来。届时，你需要面对的，将是你无法想象的……”
她的声音渐低，带着某种预言般的沉重。
江淮站起身，没有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寝宫。
当他走出古堡大门，回头望去时，只见那片永恒的夜色似乎比以往更加深沉，仿佛有巨大的阴影在其中酝酿。
风暴，真的要来了。而他这把“钥匙”，必须在那之前，变得足够坚固，足够……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