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踏入古堡。
身后的大门无声地合拢,将最后一丝月光隔绝在外。空气中弥漫着陈旧书籍、冷石以及那种独属于伊丽莎白的、冷冽的蔷薇暗香。壁灯里的烛火摇曳着,投下长长短短、晃动不安的影子。
他没有在惯常的偏厅或藏书室等待,一种无形的牵引力,指引着他沿着盘旋的阶梯向上,走向古堡中那片他从未被允许踏入的领域——伊丽莎白的私人区域。
脚下的地毯柔软得吞噬了所有脚步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耳鼓中轰鸣。终于,他在一扇对开的、雕刻着繁复蝙蝠与玫瑰纹路的漆黑木门前停下。
门扉虚掩着,透出里面暖黄而朦胧的光线。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与其说这是卧室,不如说是一座小型宫殿与图书馆的结合体。穹顶高远,四周是直达天花板的巨大书架,塞满了皮质封面的古籍。房间中央,一张奢华的四柱床垂挂着暗红色的天鹅绒帷幔。而在房间尽头,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并非现实的景象,而是一片永恒凝固的、闪烁着无数“星辰”的深邃夜空。
伊丽莎白背对着他,站在那扇虚幻的星空窗前。
她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古典长裙,裙摆如夜色流淌。金色的长发如同融化的黄金,披散在身后,在朦胧的光线下闪烁着细腻的光泽。仅仅是站在那里,她就仿佛是整个永夜世界的中心。
“你迟到了三分钟,仆从。”她的声音传来,没有回头,带着一贯的慵懒与不容置疑。
“路上……需要时间。”江淮谨慎地回答,胃部微微收紧。他注意到,房间一角的古老座钟,指针确实刚刚划过午夜零点三分。
伊丽莎白缓缓转过身。
她的容颜依旧完美得令人窒息,苍白的肌肤,殷红的唇,那双深邃的碧色眼眸如同最上等的猫眼石,此刻正静静地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看来,离开古堡的‘自由’,让你松懈了。”她唇角微勾,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和那个……猫耳‘室友’相处得愉快吗?”
她的语气平淡,但江淮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冰棱般的尖锐。她知道了米雪儿的存在,并且特意提及。
“她是我的朋友。”江淮稳住心神,回答道。
“朋友?”伊丽莎白轻轻重复这个词,像在品味一个陌生而有趣的词汇。她迈开脚步,无声地走近,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江淮的心跳节拍上。
直到她停在他面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那冷冽的蔷薇香气,近得能看清她长而密的睫毛下,那双碧眸中倒映出的、他自己有些紧绷的脸。
“看来,你似乎忘记了,谁才是你唯一且真正的主人,仆从。”她抬起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下颌线,动作看似亲昵,却带着一种评估所有物般的危险意味。
江淮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后退。“我不敢忘,伊丽莎白小姐。是您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提供了庇护。”
“庇护?”她轻笑一声,手指下滑,抚过他的脖颈,停留在颈动脉的位置,感受着皮肤下蓬勃的跳动。“不,江淮。那只是一场交易。我提供暂时的安宁,而你……”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带着冰冷的压力。
“……付出你的忠诚,以及,你的血液。”
熟悉的压迫感袭来,带着一种混合了恐惧与某种奇异吸引力的颤栗。江淮知道,“进食”的时间到了。这是契约的一部分,是他维系与这位永夜女王之间脆弱联系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