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骨暖(2 / 2)

“是圣师的笔迹。”苏晚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点在骨片边缘,“这纹路不是蚀骨教刻的,是用‘骨蚀术’覆盖的——有人不想让别人看见底下的字。”

骨蚀术是蚀骨教的邪术,能让骨头上的纹路随心意变化,当年教主就是用这招在月葬渊的石柱上刻“祭”字,瞒过了守月人的探查。

“怪就怪在这。”孟铁衣蹲下来,指着骨片背面,“你看这缺口,像不像被什么东西咬过?

我问过骨烬城的老守墓人,他说补月那天,月核碎片坠下来时,好像有黑影从废墟里窜出来,啃了口圣师骨的残片就跑了。”

沈砚翻转骨片,背面果然有个月牙形的缺口,边缘光滑,确实像齿痕。

月髓骨的烫意越来越重,他突然想起月葬渊里圣师的话——“月碎非天罚,是骨脉淤堵的劫”,难道这劫还没彻底消?

“脉图。”沈砚突然说。

苏晚立刻展开脉图。当骨片靠近脉图时,图上代表骨烬城的位置突然亮起道紫光,与骨片上的纹路遥遥呼应,中间的金线竟开始扭曲,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似的。

“骨脉没通。”苏晚的脸色沉下来,“月核虽圆,但骨烬城那边的地脉还堵着——这骨片上的‘接骨诀’,恐怕是圣师当年没来得及补完的‘续’字诀。”

孟铁衣挠了挠头:“堵了?那咱去接不就行了?你现在这月髓骨,接个地脉还不是手到擒来?”

沈砚没说话。他握着骨片的手指微微发颤,不是因为怕,是月髓骨在共鸣——这骨片里藏着股微弱的骨息,和他体内的月髓骨同源,却又带着点……活物的气。

“不是地脉堵了。”沈砚低声说,指尖抚过那个月牙形缺口,“是有东西在啃骨脉。”

话音刚落,巷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卖花的李婶慌慌张张跑过来,手里的花筐翻在地上,月骨花苗撒了一地:“沈先生!苏姑娘!快去看看!你家药铺后院的月骨花……全都蔫了!根须上还缠着黑丝呢!”

三人心里一沉,往苏家药铺跑。

后院的月骨花苗是上周刚种的,本该长得最旺,此刻却全都耷拉着叶子,叶尖发黑,根须处缠着极细的黑丝,像头发丝似的,正往泥土里钻。

沈砚蹲下身,用断月棱挑开一根黑丝,蓝光闪过,黑丝竟“嘶”地缩了回去,露出底下的泥土——土色发灰,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腥气,和骨片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苏晚扒开表层的土,底下的土块里嵌着细小的骨渣,“这些黑丝在啃月骨花的根须,也在啃……地脉的骨息。”

孟铁衣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骨烬城那老守墓人还说,补月后这三个月,骨烬城周围的草木都在枯死,地里总挖出碎骨渣!当时我没当回事,现在看来……”

沈砚站起身,看向院墙边的老井。井水里映着天空的新月,月牙尖尖,像极了骨片上的缺口。

月髓骨在体内轻轻震颤,断月棱的蓝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淌,落在井水里——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的新月竟慢慢扭曲,变成了个模糊的黑影,正从井底往上爬。

“它在跟着骨片来的。”沈砚握紧断月棱,蓝光暴涨,“它在找月髓骨。”

苏晚迅速展开脉图,图上的金线此刻已乱成一团,苍梧郡的暖黄光团边缘,正渗出细密的紫黑纹路,像墨汁滴进水里,慢慢晕开。

孟铁衣抄起墙角的骨刃,咧嘴笑了笑,眼里却没笑意:“正好,上次在月葬渊没打够,这回就在苍梧郡,陪这玩意儿好好玩玩。”

沈砚看向苏晚,她正用指尖在脉图上画着什么,眉头紧锁,却比三个月前从容了许多。

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抬头看过来,点了点头:“脉图能定位它的位置,在城西的乱葬岗——那里是苍梧郡最老的骨脉交汇处。”

春阳依旧软,落在断月棱的蓝光上,竟泛起细碎的金。

沈砚想起三个月前在月核旧址,苏晚握着他的手说“接骨人从不怕碎”,此刻掌心的月髓骨暖烘烘的,像握着团不会灭的火。

“走。”他说。

三人往城西走时,巷口的月骨花苗突然动了动。

被黑丝缠过的地方,竟钻出根新的根须,嫩白透亮,轻轻碰了碰落在地上的骨片——骨片上的“接骨诀”纹路,又亮了一分。

风过老槐树,叶影婆娑,像谁在轻声说:别急,还没接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