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像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制,疯狂地奔向那个他拼命想逃离,却又无时无刻不占据他心神的身影。
他关掉电视,世界重归令人窒息的寂静。
他重新躺回床上,用枕头死死捂住自己的脑袋,试图物理隔绝那些不断涌现的回忆。但回忆和思念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轻易地穿透了棉絮的阻碍,在他脑海里喧嚣叫嚣。
他想起了她第一次叫他“Sakura”时,那生涩而好听的发音。
想起了在网吧包间里,她看着自己打游戏时那崇拜的眼神。
想起了在公园长椅上,她画下那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想起了在旋转木马上,她回过头对他露出的、如同公主般的笑容。
想起了最后,她流着泪,却依旧轻轻为他擦去眼泪,写下“Sakura,已经是了”……
每一幕回忆都像是一根细细的针,扎在他的神经上。不致命,却绵密地疼着,积累起来,足以让人发疯。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被名为“思念”的病毒彻底感染的躯壳。魂不守舍,行尸走肉。外面天光似乎微微发亮,但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只有过去和痛苦的永恒循环里。
那句不知道在哪里听过的歌词,鬼使神差地在他脑海里盘旋回荡,每一个字都敲击在他此刻最脆弱的神经上:
“思念是一种病……一种病……”
是啊,他病了。病得不轻。这种病没有药石可医,唯一的解药,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会在他便签上写写画画的女孩,已经被他亲手推开了。
路明非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哀鸣。身体的疲惫达到了顶点,但精神却被思念折磨得异常清醒,或者说,是一种麻木的混乱。
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傀儡,瘫在凌乱的床上,眼睛空洞地望着窗外逐渐泛白的天空,任由那汹涌的思念之情如同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世界,直至彻底淹没。
这一夜,无比漫长。而黎明带来的,似乎也不是希望,只是将这份无处安放的思念,照得更清楚,更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