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春雨绵绵,如烟似雾,宛如细丝般洒落大地。乌篷船在水面上轻轻摇曳,船头划开层层涟漪,打破了水面的平静,粼粼波光在船桨的搅动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伴随着咿呀的橹声,乌篷船缓缓驶入了烟雨阁旧巷。这条小巷狭窄而幽深,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润得光滑发亮,仿佛一面镜子,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白墙黛瓦。两侧的墙壁上,湿漉漉的绿苔如翡翠般蔓延,给古老的建筑增添了一抹生机与绿意。
屋檐下悬挂的红灯笼,被雨水打湿,水珠沿着灯笼的边缘滴落,晕开一片暖红,与漫天的烟雨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如梦如幻的朦胧画境。
“陛下你看,当年那巷口的老槐树还在。”雪嫣红掀开窗帘,指尖拂过微凉的船舷,眼中漾着笑意。她身着一袭烟霞色绣缠枝莲纹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桃花与梅萼,正是当年她初遇慕容云海时最爱穿的样式,只是如今面料更显华贵,领口滚着一圈银狐毛,腰间系着碧玉梅花佩,佩绳上挂着一枚小巧的胭脂盒——那是她亲手制作的“醉春烟”胭脂,膏体莹润,透着清雅的花香。
慕容云海坐在她身侧,身着墨色暗纹锦袍,袍角绣着隐现的云纹,腰间束着胭脂色织金腰带,带钩是纯金打造的梅枝造型,与雪嫣红的玉佩遥相呼应。他抬手为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声音低沉温润:“你当年总说这巷子的烟雨最养人,如今看来,倒是比记忆中更显雅致了。”
说话间,乌篷船缓缓地停靠在了岸边。船身轻轻地触碰着岸边的青石,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仿佛是在与这片土地打招呼。二人缓缓地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青石板路。
这条青石板路蜿蜒曲折,通向远方,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路面上的石板已经被岁月磨砺得光滑如镜,反射着微弱的阳光,让人不禁想起那些曾经在这里走过的人们。
巷口的那棵槐树依旧枝繁叶茂,宛如一把巨大的绿伞,为过往的行人遮挡阳光和雨水。然而,当年树下那家仅容三人转身的“凝香胭脂铺”却早已不见踪影,仿佛被时间的洪流吞噬了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三层小楼,矗立在槐树的旁边。这座小楼朱红门窗,飞檐翘角,显得格外气派。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烟雨酒楼”四个大字。匾额下方还挂着一串红灯笼,随风摇曳,给这座小楼增添了几分喜庆的氛围。着一串风干的桃花、茉莉与紫草,正是制作古法胭脂的常用原料,透着几分熟悉的韵致。
“这便是当年的凝香胭脂铺?”雪嫣红驻足凝望,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当年她刚穿越而来,顶着原主留下的破败水粉斋,正是在这巷子里,靠着现代美妆知识改良古法胭脂,才勉强站稳脚跟,也正是在这里,她第一次遇到了那个戴着银纹面具的神秘男子。
“老板娘?陛下?”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响起,酒楼掌柜快步迎了出来。他身着青色长衫,腰间系着围裙,鬓角已染霜白,脸上却满是激动。“真的是你们!小人是当年凝香胭脂铺的学徒老李啊!”
雪嫣红一愣,随即认出了他:“老李?你当年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都成掌柜了。”
“托老板娘的福!”老李搓着手,引着二人进店,“当年您的胭脂铺火遍京城,后来您随陛下离开江南,小人便接手了这铺子,慢慢扩建成了酒楼。只是一直没忘本,酒楼里的点心、香料,都还照着您当年留下的胭脂配方改良的,您尝尝便知。”
店内布置雅致,一楼大堂的桌椅皆是原木所制,桌案上摆着小巧的青瓷瓶,瓶中插着风干的腊梅与桃花,墙角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各式古法胭脂盒——螺钿盒、漆盒、玉盒,皆是当年雪嫣红常用的样式。二楼临窗的位置,正对着巷口的老槐树,与当年胭脂铺的窗边位置一模一样。
“老板娘,陛下,小人有样东西,一直替您收着。”老李转身进了后堂,片刻后捧着一个锦盒出来,双手奉上。
慕容云海接过锦盒,缓缓打开。里面铺着一层淡粉色锦缎,锦缎上躺着一方胭脂帕——桃粉底色,边缘绣着细巧的梅枝,帕角沾着些许淡红色的胭脂痕迹,香气清雅,正是当年雪嫣红亲手制作的“桃花笺”胭脂的味道。
“这是……”雪嫣红指尖颤抖着抚上胭脂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是她穿越后的第三个月,水粉斋刚有起色,却遭同行陷害,说她的胭脂掺了毒。正当她被官差围堵在胭脂铺时,一个戴着银纹面具的男子突然出现,他身着玄色劲装,腰间束着胭脂色束带,正是慕容云海。当时情况紧急,她急中生智,取出一方刚绣好的手帕,蘸上自己制作的“桃花笺”胭脂,谎称是“自家郎君”的信物,才打消了官差的疑心。而那方胭脂帕,也成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份羁绊。
“当年您走得匆忙,这帕子落在了铺子里,小人一直好生收着。”老李感慨道,“后来小人想着,或许您还会回来,便照着当年的样式,复刻了这方‘初见胭脂帕’,帕上的胭脂,也是用您当年留下的‘桃花笺’配方做的。”
雪嫣红拿起胭脂帕,放在鼻尖轻嗅。“桃花笺”的香气依旧清甜,那是用新鲜桃花捣汁,混合珍珠粉、滑石粉,再加入少量玫瑰露调和而成,制作时需将桃花瓣洗净沥干,放入石臼中捣烂取汁,与粉末充分混合后,倒入模具压实,阴干三日方可成型。当年她便是靠着这一款胭脂,打响了凝香胭脂铺的名号。
“还记得当年,你用这胭脂帕给我传递情报。”慕容云海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温柔,“你说‘桃花笺’的香气最是特别,不易被察觉,帕子上的梅枝绣纹,其实藏着暗号。”
雪嫣红点头轻笑:“那时我哪懂什么情报,不过是想着,现代的密码学或许能用在古法胭脂上。我把情报藏在梅枝的绣线里,用不同颜色的丝线对应不同的消息,再用‘桃花笺’的胭脂染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正说着,店小二端上了几碟点心与一壶清茶。点心皆是粉色系,桃花酥、玫瑰糕、茉莉冻,每一样都透着淡淡的胭脂香气。“这桃花酥的馅料,是用‘醉春烟’胭脂的余料做的,”老李介绍道,“‘醉春烟’需取清晨带露的桃花与杏花,捣汁后加入蜂蜜、麦芽糖,熬制成膏,您当年说,这膏体既能做胭脂,也能做点心馅料。”
雪嫣红拿起一块桃花酥,入口清甜,果然带着“醉春烟”特有的清雅香气。她想起当年制作“醉春烟”的场景:凌晨天不亮便去采摘花瓣,生怕阳光照射影响香气,捣汁时力道要轻,避免破坏花瓣的营养成分,熬膏时火候更是关键,需用文火慢熬,直至膏体浓稠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