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沅气得脸都红了,却还是按雪嫣红教的,挺直脊背道:“衣服好坏,不在价钱,在穿者的品行。李小姐若只会用身份压人,才是真的失礼。”她话音刚落,周围的百姓便纷纷附和,对着楼上的李嫣然指指点点。威远侯夫人见状,怕闹得难看,赶紧拉着李嫣然进了酒楼,临走时狠狠瞪了雪嫣红一眼。
雪嫣红松开丫鬟的手,轻声对沈清沅说:“做得好,遇事不慌,才是真风采。”沈清沅点点头,眼里的慌乱褪去,多了几分坚定。
队伍继续前行,走到朱雀大街中段时,忽然有一阵马蹄声传来。人群纷纷避让,只见一队身着黑衣的侍卫簇拥着一辆乌木马车驶过,马车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雪嫣红瞥见车内坐着的人——戴着银纹面具,正是慕容云海。他似乎也看到了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微微颔首,马车便继续向前驶去。
虽只是短暂一瞥,雪嫣红却注意到他面具下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担忧。她心里一动,转头对身边的学子们说:“大家靠得近一些,别走散了。”她总觉得,今日的游街,或许不会那么平静。
果然,行至护城河边的灯市时,忽然有个黑影从暗处窜出,手里拿着一把短刀,直扑向雪嫣红。周围的百姓惊呼起来,学子们也吓得脸色发白。雪嫣红反应极快,拉着身边的林微往旁边一躲,同时将手里的纱灯掷了出去,正好砸在那黑影的脸上。
黑影吃痛,动作顿了一下。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跃出,一把夺下黑影的短刀,反手将他按在地上。雪嫣红定睛一看,竟是慕容云海身边的侍卫长风。长风朝雪嫣红拱手:“雪坊主,阁主吩咐属下暗中保护您。”
“阁主?”雪嫣红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慕容云海的身份恐怕不简单。长风没有多言,只是将那黑影交给随后赶来的巡街卫士,便悄然退入人群。
一场虚惊过后,学子们虽有些害怕,却没有一人提出要退出。沈清沅握着雪嫣红的手:“先生,我们不怕,继续游街吧。”雪嫣红看着她们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点头道:“好,我们继续。”
队伍重新出发,此时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洒在学子们的拖尾牡丹裙上,金粉闪烁,玉簪生辉,脸上的倾国妆在阳光下更显明艳。百姓们的掌声此起彼伏,连路边的小贩都忍不住喝彩:“好一群巾帼姑娘!”
行至皇宫外的朱雀门时,忽然有太监高声喊道:“陛下有旨,宣水粉斋雪坊主及女学学子入宫观灯!”
雪嫣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定是慕容云海的安排。她回头看了看学子们,见她们眼里满是惊喜,便笑着应道:“臣女遵旨。”
入宫后,才知皇帝和皇后正在城楼上观灯,见她们一行人走来,皇后笑着对皇帝说:“陛下你瞧,这便是近日名声大噪的雪坊主和女学学子,果然气度不凡。”皇帝点点头,目光落在雪嫣红脸上的倾国妆和她手中的牡丹脂瓷盒上:“听说你新制的牡丹脂很是特别?”
雪嫣红上前一步,将瓷盒呈上:“回陛下,这牡丹脂用重瓣牡丹捣汁,拌以金箔粉制成,香气浓郁,颜色明艳,正合上元佳节之景。”皇帝打开瓷盒,闻了闻,赞道:“不错,赏。”
随后,皇后又让学子们展示了她们的才学,沈清沅当场背诵了《诗经》中的《桃夭》,林微则画了一幅牡丹图,引得皇帝和皇后连连称赞。临走时,皇后赏赐了许多绸缎和首饰,还特意对雪嫣红说:“日后女学若有需要,可随时进宫来找本宫。”
从皇宫出来时,天色已暗,街上的灯彩都亮了起来,一串串红灯笼像火龙般蜿蜒,映得整个京城都红彤彤的。学子们提着皇后赏赐的宫灯,脸上满是兴奋。沈清沅拉着雪嫣红的手:“先生,今日真是太难忘了!”
雪嫣红笑着点头,目光却在人群中搜索着。忽然,她看到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她让学子们先回水粉斋,自己则朝柳树走去。
慕容云海依旧戴着银纹面具,见她走来,递过一盏精致的牡丹灯:“今日很精彩。”
“多谢你的帮忙,还有那些玉簪和金箔。”雪嫣红接过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只觉他的手微凉。
慕容云海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今日那刺客,是冲我来的。我身份特殊,跟着我,你会有危险。”
雪嫣红抬头看他,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双深邃的眼睛。“我不怕。”她轻声道,“你帮了我那么多次,若真有危险,我也想和你一起面对。”
慕容云海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你可知我是谁?”
雪嫣红摇摇头:“我不知道,也不追问。但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牡丹灯的光映在他们脸上,空气中弥漫着牡丹脂的香气。慕容云海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心里那道防线,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崩塌。他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落叶:“日后,我会护着你。”
雪嫣红心里一暖,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她知道,从今日起,她和这位神秘的面具男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而前路纵然有朝堂的暗流、江湖的阴谋,只要他们携手,便无惧风雨。
远处,学子们的笑声传来,与街上的丝竹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上元节最动听的乐章。雪嫣红提着牡丹灯,与慕容云海并肩走在灯影里,拖尾裙的下摆轻轻扫过青石板路,留下一路淡淡的牡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