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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血色浪漫证情深(2 / 2)

是啊,那些日子多险啊。她用这“血色”胭脂在眉心点痣,给烟雨阁的暗探传递信号;他带着她穿过尸横遍野的小巷,她裙摆沾着的血,竟和胭脂一个颜色。可就是这些浸着血的日子,让他们看清了彼此的心意——他不是那个冷冰冰的二皇子,她也不是只会调胭脂的小坊主,他们是能背靠背厮杀,能把性命托付给对方的人。

“盖头盖上吧。”慕容云海拿起红盖头,边缘绣着的玫瑰与她嫁衣上的纹样连成一片。

雪嫣红闭上眼睛,听着盖头落下的轻响,周围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清晰——伙计们的笑闹声,风吹动红绸的哗啦声,远处传来的唢呐声,还有慕容云海的心跳声,就在她耳边,沉稳而有力。

他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踩在玫瑰花瓣上,花瓣被踩碎的轻响,像极了他们初遇时,她在柜台后捣花泥的声音。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会成为她的劫,也会成为她的救赎。

走到院门口时,慕容云海忽然停下脚步,在她耳边轻声说:“嫣红,不管往后是风雨还是晴天,我都陪着你。”

雪嫣红攥紧他的手,指尖沾着的玫瑰香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成了这世间最安稳的味道。她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的那个夜晚,躺在陌生的雕花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只觉得茫然无措。可现在,她站在这里,穿着凤冠霞帔,牵着心爱之人的手,周围是满城的玫瑰香,身后是她用智慧和勇气守护的水粉斋。

原来穿越千年的时光,不只是为了让她重振一家水粉斋,更是为了让她遇见他,在这乱世里,用一抹胭脂的红,见证一场跨越生死的情深。

盖头下的她,忽然笑了。唇上的“醉东风”胭脂,在日光下泛着金芒,像极了他们共同走过的路——有血,有泪,有硝烟,却终在尘埃落定后,开出了最艳的花。

远处的唢呐声起初只是隐约的一线,像被风揉碎的红绸,飘飘忽忽地缠在街角的老槐树上。可不过片刻,那声音忽然就醒了,带着铜哨子的锐响,“呜呜哇哇”地冲过来,撞在水粉斋的朱漆门扉上。紧接着是鼓点,“咚咚”地敲在青石板上,又弹起来,震得门楣上的红绸绣球轻轻晃悠。还有笙箫,细细软软的,缠着唢呐的烈,裹着鼓点的沉,在五月的风里织成一张网,把整个京城的喜气都兜了进来。

雪嫣红的指尖被慕容云海攥得发烫。她盖着红盖头,眼前是片朦胧的红,像浸在刚调的玫瑰胭脂里。脚下踩着的玫瑰花瓣被碾出汁水,湿湿地沾在绣鞋的凤纹上,带着点痒。她能感觉到慕容云海的脚步,沉稳得像他每次处理完烟雨阁密报时的样子,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错辩的笃定,引着她往前挪。

“别怕,”他的声音隔着盖头传过来,低低的,带着点笑意,“门槛高,抬脚。”

雪嫣红依言抬起脚,红盖头的边缘扫过门槛,带起一阵风,卷着外头的玫瑰香涌进来。那香气浓得化不开,混着胭脂的甜,水粉的润,还有点阳光晒过绸缎的暖,往她鼻子里钻。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躲在地道里,他也是这样牵着她,那时他手心全是汗,指尖还缠着渗血的布条,地道里的霉味盖过了一切,可他说“跟着我,能活”时的语气,和此刻竟一模一样。

朱漆大门被伙计们从外往里拉开,“吱呀”一声,像打开了个装满星光的匣子。外头的光亮猛地撞进来,透过红盖头,在雪嫣红眼前晕开片金红,像她调胭脂时,往玫瑰膏里掺了金箔粉的样子。

“看这十里红妆!”有人在外头惊叹,声音里裹着笑,“二皇子殿下这是把半个国库都搬来了吧!”

雪嫣红的心跳漏了一拍。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红盖头的纱眼滤过光影,让眼前的景象成了幅晕染开的工笔画——青石板路被红绸铺得满满当当,从水粉斋门口一直蜿蜒到街尾,像条淌着的红河。红绸两侧摆着成排的妆奁,紫檀木的、酸枝木的,上面雕着凤穿牡丹、鸳鸯戏水,铜锁扣在阳光下闪着亮。每个妆奁旁都立着个红漆木箱,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绸缎,水红的、绯红的、石榴红的,被风一吹,边角轻轻掀动,像无数只振翅的红蝶。

更远处,是抬嫁妆的队伍。八个壮汉抬着面描金大铜镜,镜面擦得锃亮,映着天上的流云;后面跟着四个丫鬟,捧着描金的瓷瓶,瓶身上画着“才子佳人”的纹样;还有成套的银器,筷子、碗碟、烛台,被阳光照得晃眼,叮叮当当碰在一起,像在跟着唢呐唱歌。

“这都是……”雪嫣红的声音有点发颤,盖头下的睫毛上沾了点湿。她知道慕容云海要给她风光的婚礼,却没想过会是这样——京城里谁不知道二皇子素来简朴,连朝服上的金线都比旁人的细,可此刻摆在她眼前的,却是能让全京城贵女都眼红的排场。

“不全是我的意思。”慕容云海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的掌心有层薄茧,是常年握剑、翻密信磨出来的,蹭得她手心里暖暖的,“张太傅家的小姐,把她陪嫁的玉如意送来了,说要给你压箱底;李尚书家的夫人,连夜让人赶绣了十床锦被,说要让你往后的日子暖乎乎的;还有巷尾卖花的阿婆,凌晨就守在门口,往红绸上撒了把干玫瑰,说‘姑娘的胭脂香,该让全城都闻闻’。”

雪嫣红的鼻子忽然酸了。她想起那些在水粉斋里来来往往的身影:张小姐总爱在柜台前抱怨夫君脸上的箭疤,却在她调“祛疤膏”时,偷偷塞给她包上好的珍珠粉;李夫人总嫌“驻颜霜”贵,却在她被后宫妃嫔刁难时,第一个站出来说“雪姑娘的手艺,比宫里的尚宫局还好”;卖花阿婆总说她的玫瑰被摘得太狠,却在她被前朝余孽追杀时,把她藏在花窖里,用玫瑰枝挡着窖口……原来那些寻常日子里的细碎温暖,早就在不知不觉中,织成了一张护着她的网。

风又起了,这次带着更多的玫瑰香。雪嫣红顺着香气望去,只见沿街的墙头上、窗台上、甚至老槐树的枝桠上,都爬满了玫瑰。粉的像刚调的“桃花汛”,红的像最烈的“一生红”,白的像掺了珍珠粉的“玉肌膏”,一朵挤着一朵,把整条街都染成了花的海洋。有花瓣被风吹落,打着旋儿飘下来,落在红绸上,落在妆奁上,落在抬嫁妆的壮汉们的肩头,甚至有两瓣,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她的红盖头上。

“你看天上。”慕容云海忽然说。

雪嫣红微微仰头,透过盖头的纱眼望向天空。流云正慢慢舒展开来,像被谁用清水洗过的白绸,软软地铺在蓝天上。阳光穿过云层,在云边上镶了圈金边,金光照在玫瑰上,让那些花瓣边缘都泛着毛茸茸的光,红得更艳,粉得更柔,连白玫瑰都像是镀了层珍珠色。

而那抹金红的光,透过红盖头,落在她和慕容云海紧握的手上。她的手指纤细,指甲上涂着她新调的“凤仙醉”,红得透亮;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手背上还留着道浅疤——那是上次为了护她,被刺客的短刀划的。此刻,他的手指紧紧扣着她的,像两个嵌在一起的玉扣,谁也分不开。

雪嫣红忽然想起那个雨夜。他戴着青铜面具,浑身是血地闯进水粉斋,把密信塞进胭脂盒的夹层,说“烟雨阁出事了”。她当时什么也没问,只是给他调了最好的金疮药,用“一生红”的胭脂膏给他涂在伤口周围——她听老人们说,胭脂能镇血,也能定神。那时他握着她的手腕,面具下的呼吸很重,说“雪嫣红,跟着我,会有危险”。她却回他“跟着谁没危险?但跟着你,我信你能护着我”。

后来的日子,果然如他所说,危机四伏。后宫的刘贵妃派人来砸过铺子,说她的胭脂里掺了“巫蛊”;前朝余孽在她的“驻颜霜”里下过毒,想借她的手害慕容云海;甚至有次,她在往城外传递情报时,被弓箭手盯上,是他骑着马冲过来,把她拽到马上,自己后背挨了一箭,血顺着箭杆滴下来,落在她的裙摆上,红得像她调的胭脂。

可也是那些日子,让她看清了这个男人。他会在深夜悄悄来水粉斋,帮她把打翻的胭脂膏重新熬好;会在她被流言蜚语中伤时,戴着面具站在铺子门口,说“水粉斋的雪姑娘,是我护着的人”;会在她研究新胭脂方子时,笨拙地帮她捣花泥,结果把自己的手染得通红,却笑得像个孩子。

“到花轿前了。”慕容云海停下脚步,他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攥得更紧了些。

雪嫣红能感觉到周围的声音更热闹了,唢呐声、鼓点声、人群的欢呼声混在一起,像要把天地都掀翻。她微微低头,透过盖头的缝隙,看见一双云纹锦靴停在她的绣鞋旁,那是慕容云海的鞋。她忽然想起他第一次摘小心掉在地上,她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棱角分明,眉眼锐利,却在看向她时,忽然软了下来。那时她心里就跳了一下,想:原来这神秘的面具男,长着副让人安心的模样。

“嫣红,”慕容云海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等会儿上了花轿,别掀盖头,风大。到了府里,我亲自给你揭。”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点龙涎香,混着玫瑰的甜,像杯刚调好的胭脂露,暖得让人心头发颤。雪嫣红点点头,指尖反扣住他的手,她能感觉到他手背上的青筋轻轻跳了一下,像在回应她的心意。

天上的流云慢慢移过,阳光正好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红盖头的红,玫瑰的红,绸缎的红,还有他手背上那道浅疤的淡红,在日光下交融在一起,像幅用最烈的胭脂调出来的画。画里有唢呐声,有玫瑰香,有十里红妆,更有两个穿过腥风血雨、终于能握紧彼此的人。

雪嫣红忽然觉得,盖头下的红不再朦胧,反而亮得很——那是她用现代智慧调出来的胭脂红,是他用剑与血护出来的安稳红,是京城里所有好心人凑出来的暖红,更是他们从初遇到相守,一路淌过的血与泪、笑与暖,最终酿成的浪漫红。

远处的唢呐声还在响,更烈了,像在为他们唱着前路的歌。慕容云海牵着她,一步一步踏上铺着红绸与玫瑰的路,他们的脚印落在花瓣上,印下两个浅浅的坑,像在时光的青石板上,刻下了属于他们的注脚——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是一句“我陪你”,一声“我信你”,还有此刻紧握的双手,和满城为他们绽放的玫瑰。

风再吹过时,红盖头轻轻晃了晃,雪嫣红透过纱眼,看见天边的流云被阳光染成了金红色,像极了她唇上那抹“醉东风”胭脂——那是她为自己调的喜胭脂,里面掺了点金箔,一点朱砂,还有一颗穿越千年、终于找到归宿的心。

她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慕容云海为她准备的家,是往后无数个有玫瑰香、有胭脂暖的日子。而这条路本身,就是他们最好的故事——从一间小小的水粉斋开始,借着胭脂的香,凭着相守的勇,把风雨走成了坦途,把血色酿成了浪漫。

慕容云海的手又紧了紧,雪嫣红跟着他的脚步,稳稳地往前迈。红盖头下的她,忽然笑了,眼角的湿意被阳光蒸成了暖,混着满城的玫瑰香,在风里,在唢呐声里,在他们紧握的双手间,轻轻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