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大楚恭王十八年秋,白露日
地点:玄真观九曜塔前·山巅观景台
晨雾未散时,云澈已在塔前洒扫。
他的动作很慢,扫帚掠过青砖地的声响,像在与谁说些无关紧要的私语。九曜塔就立在他身后,裂痕里的星光比昨日更柔了些,竟有细草从石缝中钻出,嫩绿的芽尖顶着露珠,颤巍巍的。
“小师叔!”
脆生生的唤声从山门传来。七八个扎着总角的小道士跑过来,为首的男孩举着束野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我们…我们来拜师!”
云澈蹲下身,替最小的女孩理了理歪掉的道髻。这些孩子里,有青岚村的,有邻镇的,甚至有外乡跋涉千里的。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畏惧玄真观,只听说这里有位“能和塔说话的小师叔”。
“先去后殿背《镇塔要诀》。”云澈将野菊插进石盆,“背会了…再谈拜师。”
孩子们欢呼着跑开。云澈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跪在问心殿的模样。那时他总觉得“守塔”是副沉重的枷锁,如今却成了…牵系人心的线。
【塔顶·星语】
日头升高时,云澈攀着塔梯上了顶。
九曜塔的裂痕已被星光填满,不再刺目,倒像撒了把碎钻。他盘坐在塔尖,取出怀中半卷残页——这东西跟了他三年,边角已被摸得发亮。
“血脉是锁,心才是钥。”
“守塔不是守石头,是守人心。”
“唯至纯之心,可燃己命换塔生。”
残页上的字迹,他早已倒背如流。可今日再看,忽然懂了最后一句的深意——所谓“燃己命”,不是燃尽自己,而是燃尽执念,将守护的火种传下去。
塔灵的虚影在他身侧浮现,还是三年前那副白发少年的模样。只是如今,少年的眉眼愈发清晰,竟与云澈有九分相似。
“你…要走了?”云澈轻声问。
塔灵摇头,指尖点了点他的心口:“我从未离开。你守的也不是我,是他们。”他抬手,虚空中浮现出无数光点——是历代护塔人的残魂,是村民眼里的光,是孩子们背书时的笑闹。
“他们会替我守着。”云澈忽然笑了,“就像师父守着我,我守着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