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的手垂落了。她的身体变得透明,像一片被风吹散的云。萧策慌忙去抓,却只触到一片温暖的光点。那些光点钻进断剑,沿着剑身的纹路游走,最后在他掌心聚成一团柔和的金芒。
“萧策…”
这一次,是妻子的声音。他抬头,看见虚空中浮着三张笑脸:妻子抱着阿昭,阿昭举着布偶;母亲抱着年幼的他,父亲站在身后微笑;还有阿芜,她穿着干净的青衫,发间的木簪闪着光。
“你做得很好。”妻子说。
“该醒了。”父亲说。
“去看看黄泥村的娃吧。”阿芜说。
萧策的手猛地收紧。他低头,看见阿芜的尸体已经化作点点荧光,唯有腕间的银针还在发光——那是他用妻子的银线替她补过的。
焚天峰彻底坍塌了。
萧策抱着空荡荡的怀抱站在废墟里,望着漫天金光。他摸向怀中,摸到那半块平安符,此刻正泛着暖融融的热意,像极了阿芜的手心。
山脚下传来喧闹声。他转头,看见幸存的村民正从四面八方赶来——是黄泥村的娃,是之前被他救下的老妇,是啃草根的小丫头。他们举着火把,喊着“萧教头”,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
“萧教头!”小丫头跑过来,手里攥着那只布偶。布偶的左眼被她用红线补好了,针脚歪歪扭扭,却和阿芜发间的木簪上的银线,严丝合缝。
萧策蹲下来,接过布偶。他摸了摸小丫头的头,想起三天前阿芜说“要带我见教主”时,眼底的光。
“走。”他对村民们说,“我们去重建村子。”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萧策走在最前面,断剑“暮歌”别在腰间,剑鞘上的金芒随着步伐轻晃。他听见身后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像极了阿昭生前的声音。
他终于明白,阿芜说的“救一人,也是救自己”是什么意思——
当你不再被仇恨困在过去的牢笼里,当你愿意为活着的人举起剑,当你学会用双手去守护而不是摧毁,那些曾经灼烧你的火,就会变成照亮前路的光。
而所谓“侠者”,从来不是手持利刃的复仇者。
是愿意在灰烬里种下种子的人,是能在黑暗中点燃烛火的人,是哪怕自己化为星光,也要让后人看见黎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