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是谁?”萧策喘着气问。他能闻到阿芜身上的药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像极了三年前他给妻女熬药时的味道。
“我是医女。”阿芜松开手,盲杖点在沙地上,“替人治病的。”
“治赤焰教的人?”萧策瞥见她药篓里露出的半卷医书,封皮上绣着炎魔图腾——那是赤焰教的圣物。
阿芜没回答。她弯腰捡起刀疤脸掉落的铜铃,在手里抛了抛:“这铃铛里装的是蚀骨散,碰一下就能烂掉筋脉。萧教头刚才踩的那枚,已经淬了三倍的量。”
萧策后背发凉。他这才注意到,阿芜的鞋尖沾着些暗褐色的痕迹,像是被腐蚀过的血。
“跟我来。”阿芜转身往沙丘后走,盲杖敲得很稳,“我知道条密道,能绕开他们的埋伏。但要快——日头落山前,焚天峰的炎魔会醒过来,到时候…连地底的骨头都会被烧成灰。”
萧策盯着她的背影。她的青衫洗得发白,补丁上绣着并蒂莲——和他妻子当年给阿昭做的肚兜上的花样,一模一样。
“等等。”他从怀里摸出半块平安符,“这个给你。要是遇到危险…就扔了它。”
阿芜接过平安符,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朱砂字。她的睫毛颤了颤,像只受惊的蝶:“萧教头…你妻子一定很爱你。”
萧策的喉咙突然哽住。三年了,没人敢提他的妻子,更没人敢说他“爱”。
“到了。”阿芜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前停下。她伸手摸了摸岩石上的纹路,盲杖突然顿住,“萧教头,你怀里的布偶…掉了。”
萧策一怔。他这才发现,方才奔跑时,怀里的布偶滑了出来,此刻正躺在阿芜脚边。布偶左眼的红痣上沾着沙,却有块地方被擦得干干净净——像是被人用帕子细细抹过。
“是…我女儿的。”萧策蹲下去捡,指尖碰到布偶的发梢,那里缠着一根银线——和阿芜发间的木簪上,那根断了的银线,颜色分毫不差。
阿芜突然别过脸去。萧策听见她轻声说:“密道在这儿。”她用盲杖敲了敲岩石,石块“咔嗒”一声向内滑动,露出向下的石阶。
“萧教头,你要找的焚天峰密道,我熟。”她的声音混着石阶下的阴风,“但我有个条件——到了祭坛,你得带我一起见教主。”
“为什么?”萧策盯着她的侧影。月光从岩石缝隙漏下来,照在她脸上,他这才发现,她的右眼蒙着层薄纱,左眼的瞳孔却亮得惊人,像两簇未熄的火。
“因为我母亲…是赤焰教的圣女。”阿芜摸了摸盲杖上的琉璃珠,“而教主…他欠我一条命。”
石阶下传来阴森的风声,像极了女人哭。萧策握紧断剑,剑鞘上的“镇炎”二字硌得他掌心生疼。他望着阿芜走进密道的背影,突然想起妻子临终前的话:“策儿,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恶鬼,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而此刻,他身边的这个盲眼医女,究竟是人,是鬼,还是…另一把未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