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潮平(2 / 2)

三日后,湾口的灯塔正式动工。

老渔民张阿公带着二十多个渔民,用竹篾编了灯塔的骨架;陆承渊调来龙渊卫的工匠,用青石砌成塔基;林昭则跪在礁石群中,用父亲的半块沧溟盘碎片,一点点打磨新的罗盘。

“林姑娘,这罗盘该怎么铸?”张阿公蹲在她身边,递来一块烧红的铜料,“您爹说过,沧溟盘得用南海的寒铁,加上鲛人泪淬火……”

“阿公,”林昭接过铜料,指尖拂过上面的纹路,“其实我爹没说过具体的铸法。他说,海眼会告诉守海人,该怎么守护它。”

她将铜料放入陶范,又舀了一勺海水浇进去。海水遇热蒸发,在陶范表面凝成一层薄霜。林昭望着霜花里浮现的纹路——那是二十八星宿的轮廓,与父亲留下的血书上的图样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她轻声道,“海眼在教我。”

第七日清晨,新的沧溟盘铸成了。

它比原来的小了一圈,却更精致——盘心嵌着块新雕的黑曜石,龙纹是用陈武那半块虎符的铜水浇铸的,与林昭的碎片完美融合。林昭将最后一道符咒画在盘心,鲜血滴落的瞬间,罗盘泛起幽蓝微光,照得整片沙滩如同星河。

“成功了。”张阿公拍着大腿笑,“往后这罗盘,就是湾子的眼睛!”

林昭抱着罗盘站起身,望向远处的海平面。朝阳正从海平线升起,将海水染成金红色。她腕间的虎符与罗盘共鸣,发出清越的嗡鸣,像极了父亲当年吹的那支竹笛。

三、镇海旗

半月后,陆承渊要启程去福建。

他站在“镇海号”残骸前,望着重新加固的船身,对身旁的李校尉道:“湾底的暗礁区要定期巡查,尤其是十五前后。若有可疑船只,不必硬拼,用信号弹通知福州水师。”

李校尉抱拳应下:“末将明白。”

陆承渊转身,看见林昭正站在不远处的灯塔下。她穿着件月白衫子,腕间的虎符在阳光下闪着光,怀中抱着新铸的沧溟盘。

“要走了吗?”她走上前。

陆承渊点了点头:“福建的倭患更紧,我得去盯着。”他顿了顿,“但每年今日,我会带酒来看你。”

林昭笑了:“好。我让阿公酿桂花酒,等您来。”

两人并肩走向码头。海风吹起林昭的发梢,她望着陆承渊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父亲在梦中对她说的话:“昭儿,你看,他不是别人,是能陪你走下去的人。”

“陆总兵。”她停下脚步。

陆承渊回头。

林昭举起沧溟盘,罗盘在阳光下泛起金光:“等我重铸完所有的海图,就带您去看海眼的秘密。”

陆承渊望着她眼里的星光,突然觉得,所谓“守护”,或许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

码头上,龙渊卫的战船扬起风帆。桅杆上的“镇海”旗猎猎作响,像团燃烧的火焰。

林昭站在灯塔上,望着船影渐远。远处,渔民的号子声再次响起,清亮而悠长。

暮色降临时,她回到湾底。月光洒在海面上,像撒了把碎银。她抱着沧溟盘,坐在父亲当年沉船的地方,轻声道:“爹,您看,海眼闭了,可守海人还在。”

浪声里,隐约有苍老的声音回荡:“海眼不闭,守海人不歇。”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