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灯影照前尘(2 / 2)

“执念?”疏桐重复了一遍,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是执念啊。”她转身走向供桌,指尖轻轻抚过桌角的裂痕,“五十年前,我被你祖父救下时,他也是这样坐在供桌前,替我包扎伤口。”

沈砚舟心头一震:“你……见过我祖父?”

“他比我想象中更瘦。”疏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那时他穿着件青布长衫,袖口磨破了边,却把最后半块干粮全塞给我。他说:‘姑娘,这山里危险,你快些走,我替你挡着狼。’”她抬头看向沈砚舟,“可狼群来的时候,他却把我推进了山洞,自己举着火把站在洞口。”

沈砚舟想起祖父临终前的话:“我对不住那只狐仙。”原来不是救命之恩的愧疚,而是……

“后来呢?”他轻声问。

“后来狼群退了,我也醒了。”疏桐的手指抚过供桌上的香灰,“我寻到他时,他正坐在溪边哭。他说:‘姑娘,我该娶妻了,家里给我定了亲,是个好人家的女儿。’”她的眼泪掉在供桌上,洇开一小片水痕,“我问他:‘那你为何救我?’他说:‘见不得姑娘在山里挨饿。’”

沈砚舟的心揪成一团。

“我修行三百年,原以为早断了七情六欲。”疏桐转身看他,眼尾的泪痣红得刺眼,“可那日他哭着说‘对不住’,我突然就慌了。我想跟着他,想看看他的妻子,想看看他的孩子……可人妖殊途,我不敢现身。”

“直到上月在破庙。”她的声音发颤,“我看见你坐在供桌前温书,和当年的他生得一模一样。你翻书时的模样,你咳嗽时用手捂嘴的动作,甚至连你揉眼睛的习惯……都和他分毫不差。”

沈砚舟想起自己总在温书时揉眼睛——那是祖父的习惯,母亲说他打小就跟着学。

“我想靠近你,又怕吓着你。”疏桐一步步走近,“我不敢吃你的饭,不敢碰你的茶,只能夜里陪你说话,替你暖被。可我修行不够,精气不足,只能……只能吸些你的元气。”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腕,“公子,你近日的虚弱,都是因为我。”

沈砚舟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昨夜。他迷糊中感觉有人在舔他的指尖——那时他以为是梦,此刻才惊觉,那是疏桐在替他吸去指尖的寒气。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他问。

“我怕。”疏桐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怕你知道我是妖,便再不愿看我一眼。公子,我……”

庙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啸。

沈砚舟转头,见月光下立着个青袍道士,须发皆白,眼神如刀:“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