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质怀表还在震动，像是卡了壳的闹钟，一下一下敲在掌心。星玄没松手，指节压着表盖，盯着半空中那串扭曲的字符。
刚才还清晰的“新任务锚点正在加载”，现在变成了一堆乱码，像谁拿毛笔蘸水在屏幕上胡乱涂了几道。
灵汐站在他旁边，头微微偏着，星辰沙漏浮在她头顶，光是红的，转得飞快。她的手指贴在唇边，不是害怕，更像是在听什么很远的声音。
“不是‘熵’。”她说，“这次不是他搞的鬼。”
星玄皱眉：“那是什么？”
“是地球在喘气。”她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淡青色的痕迹浮现，勾出一片山脉交错的轮廓，“火山多，天是红的，金属味很重，活的东西很少。”
星玄盯着那道光影：“像被掏空了。”
“对。”她点头，“人类把地壳钻穿了，能量外泄，大气层裂了口子。有个穿制服的小哥哥坐在山巅，光一点点灭下去，他在生人类的气。”
星玄懂了。
他以前扫过资料库，有个世界叫《奥特曼·盖亚篇》，讲的就是光之战士和地球意志的故事。人类不停破坏环境，地球自己选了两个化身——一个代表大地，一个代表海洋。后来海洋那个因为看不下去，直接黑化，觉得人类不值得救。
“藤宫博也？”他问。
灵汐眨了眨眼：“你居然知道名字？”
“系统给的冷知识，当时当段子看的。”星玄把手从怀表上移开，那震动还没停，“没想到真碰上了环保主题的任务。”
灵汐哼了一声：“这不是任务，是抢救。”
话音刚落，半空中的乱码突然一抖，像信号恢复的电视画面，重新排列成字。
“即将进入世界：《奥特曼·盖亚篇》”
弥合……信任断……”
然后又闪了一下，没了。
整个空间静了一瞬。
连灵泉的水声都停了，湖面平得像块玻璃。城市投影熄了，训练场的光网也断了电，只有星辰沙漏还在转，红光一圈圈扫过地面。
“这地方不对劲。”星玄低声说，“系统连提示都发不全。”
“因为它不在正常坐标里。”灵汐收回手，沙漏的转速慢了些，但颜色没变，“它被踢出循环了，就像一颗坏牙，疼得厉害，但没人拔。”
星玄沉默两秒，忽然笑了下：“所以这次不是救谁脱离险境，也不是帮谁翻盘逆袭。”
“是什么？”
“是去给人类写检讨书。”他说，“还得让地球签字同意原谅。”
灵汐歪头看他：“你挺会总结。”
“实战经验。”他耸肩，“上次在宝可梦世界，小刚差点因为采矿引发地震，我帮他写的生态补偿方案写了八页，最后附赠一首道歉诗才过关。”
“你还会写诗？”
“打油诗。”他咧嘴，“‘挖了你的矿，伤了你的山，今天赔你三棵树，明年开花给你看’。”
灵汐盯着他看了三秒，忽然笑出声。
笑声不大，但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楚。她抱着小树晃了晃，沙漏的红光都轻快了一点。
“你还真是啥都能干。”她说。
“既然来了，就干到底。”他拍拍裤子站直，“不过这次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以前救人，人知道自己有难。”他指了指那片悬浮的地形图，“可这些人呢？他们开着车，住着楼，吹着空调，根本不知道头顶的天快塌了，脚下的地快炸了。你要告诉他们别乱排废气，他们反问你有没有ETC优惠券。”
灵汐点点头：“他们把灾难当成天气预报，听了就忘。”
“所以咱们得先让他们看见痛。”星玄走到湖边，蹲下伸手探了探水面，“空间还能撑住吧？”
“能。”她跟过来，“只是那边的能量太脏，系统接收时被污染了。等它清理完缓存，任务详情才会出来。”
“多久？”
“看它心情。”她抬头看着沙漏，“上次它看《难忘今宵》入迷，延迟了十七分钟。”
星玄翻了个白眼：“这破系统还有娱乐需求。”
“它说这是系统维稳程序。”她一本正经，“每月一次，防止AI抑郁。”
两人站着没动。
湖面慢慢恢复流动，一圈圈涟漪荡开。远处的“影巷”训练区还亮着微光，狙击枪模型静静摆在架子上，伪装服挂在墙边。
星玄忽然问：“你说那个藤宫，为什么非得一个人扛？”
“因为他觉得没人会帮他。”灵汐轻声说，“他看到森林烧成灰，海龟吞塑料死在沙滩上，孩子戴着口罩上学，可大人们还在开会争论‘经济优先还是环保优先’。”
“蠢问题。”星玄摇头，“明明该问‘人还能不能活着优先’。”
“所以他累了。”她看着沙漏，“光变弱不是力量没了，是心凉了。”
星玄盯着那片暗红的天空投影，忽然抬手，按在怀表上。
“叮~”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