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王庆被俘(1 / 2)

燕云铁骑西征凯旋的号角,雄浑而苍凉,仿佛还带着大漠的风沙与西辽战马的悲鸣,在幽州巍峨的城头久久回荡。城头之上,玄色的“范”字大旗尚未完全收拢,猎猎作响,旗面上浸染的征尘与血色,在夕阳下沉淀为一种铁与血的庄严。幽州,这座北地雄关,刚刚迎回一支威加四海的虎狼之师,又即将迎来一场足以震动天下的献俘仪式。

城外官道尽头,烟尘陡起,如黄龙翻滚。一队轻骑风驰电掣,簇拥着一辆沉重的囚车,朝着幽州巍峨的城门疾驰而来。蹄声如急雨,敲打着燕云大地沉实的心跳。为首之人,并非身披重甲的骁将,而是一位身着青衫的书生。他身形挺拔,面容清俊,眉宇间虽透着几分书卷气的温润,但一双眸子却亮如寒星,带着一股洞悉世事的锐利与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果决。此人,正是燕云王范正鸿麾下重臣李助的侄儿,李懹。

囚车之内,木栏森然。昔日威加两淮、自立为楚帝的王庆,此刻身着污秽的囚服,长发散乱如枯草,遮住了他大半的面容。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浑浊的怨毒与刻骨的狼狈。他蜷缩在囚车一角,仿佛一头被拔了牙爪的困兽,徒劳地喘息着。在他身旁,段三娘,这位的女中豪杰,被粗大的绳索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她鬓发散乱,脸上沾着泥土,却依旧怒目圆睁,骂声不绝于耳,那泼辣的咒骂如同一柄柄淬毒的匕首,试图刺穿这压抑的空气。而段二、段五这对惯于横行乡里的兄弟,则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面色颓然如死灰,低垂着头,仿佛两尊没有灵魂的石雕,沉默地接受着命运的审判。

城门守卫远远望见这队人马的制式与囚车,不敢怠慢,立刻飞马入城通报。此时,燕云王范正鸿正在王府的议事厅与众将议事。大厅之内,气氛庄重,沙盘之上,西辽的疆域已被新的旗号覆盖,众将正在讨论着西域的善后事宜。

“报!”一名传令兵快步闯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启禀王爷!城外有李助大人的侄儿李懹,声称已擒获逆贼王庆、段三娘等人,前来献俘!”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议事厅内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西征大业刚刚告成,盘踞两淮、为祸的王庆竟也被擒?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众将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范正鸿闻言,正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但随即被一种了然于胸的笑意所取代。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笑道:“李助,你这侄儿倒是个有胆识的。本以为他只是个安分守己的读书人,不想竟有如此雷霆手段。传他入城,带王庆等人直接到议事厅来,本王要亲眼看看。”

“是!”传令兵领命而去。

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与车轮的碾轧声由远及近。李懹带着那辆散发着绝望气息的囚车,在众将好奇、审视的目光中,走进了王府议事厅。他步履沉稳,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大厅中央,对着高坐主位的范正鸿深深一躬,声音清晰而沉稳,没有丝毫的怯懦与邀功的急切:“草民李懹,拜见燕云王。今特将逆贼王庆、段三娘及其党羽擒获,献于王爷麾下。草民久慕王爷仁义,愿归顺燕云,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范正鸿抬眸,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落在李懹身上,细细打量。他见对方虽为一介书生,却举止有度,神色不卑不亢,那份从容与镇定,远非寻常士子可比。他心中暗暗赞许,缓缓开口:“李先生请起。你以布衣之身,智擒元凶首恶,此乃不世之功,本王自会重重封赏。只是,王庆身边悍将云集,段氏兄弟、滕氏兄弟、马氏兄弟皆非易与之辈,本王好奇,你是如何能将这昔日楚帝一举成擒的?”

李懹直起身,脸上没有半分自得之色,只是平静地缓缓道来:“回禀王爷,草民本是屡试不第的读书人,心灰意冷之下,闲居于荆南故里。前些时日,王庆兵败如山倒,率残部逃窜至荆南地界。他自知大势已去,却不思悔改反而越陷越深,以大义之名,邀草民入其幕府,为他谋划东山再起、复辟称帝之事。”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冷意:“草民虽不才,却也读过圣贤之书,深知忠奸善恶。王庆此人,起兵作乱,烧杀抢掠,两淮百姓流离失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此等残暴不仁的国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草民对他早已深恶痛绝,于是便将计就计,假意应允,受他为‘军师’,暗中却在寻找能一举擒获他的良机。”

“昨日,王庆带着段氏兄弟、段三娘及其心腹悍将滕戣、滕戡、马劲、马犟等人,抵达草民在荆南的居所。草民设下盛宴,款待这群亡命之徒。席间,草民以庆功为名,在酒中暗下了‘忘忧散’——一种慢性的蒙汗药,欲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说到此处,李懹的脸上掠过一丝遗憾:“不料,那滕氏兄弟与马氏兄弟皆是行伍出身,警觉性极高,江湖经验老道。他们只饮了少量酒水,便察觉到头晕目眩,药力不对。情知中计,二人不待发作,立刻暴起发难,斩杀了草民预先安排的几名家丁,趁着药效尚未完全发作,带着十余名亲信连夜突围逃走了。只是王庆、段三娘及段氏兄弟等人,或许是穷途末路,心情郁结,借酒浇愁,饮酒过量,药效猛烈发作,被草民预先埋伏的家丁轻易制服,捆缚于此。”

“好一个书生妙计!”范正鸿抚掌赞道,声音中满是激赏,“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宴席为战场,以杯酒为兵戈。李先生虽是文人,却有如此胆识与谋略,实在难得!此等功绩,不亚于沙场斩将夺旗!”

“王爷过誉了。”李懹谦逊地躬了躬身,“草民只是做了读书人该做的分内之事。王庆作恶多端,若不除之,必为荆南乃至天下之患。燕云王举仁义之师,北定西辽,南抚西域,威震四海,乃当世真正的明主。草民愿归顺王爷,为安定天下、解救苍生略尽绵薄之力。”

就在这时,囚车中一直沉默的王庆突然如同疯虎般咆哮起来,声音嘶哑而怨毒:“李懹!你这忘恩负义、阴险狡诈的小人!我王庆何曾亏待过你?我兵败势穷,依旧奉你为座上宾,委你以军师重任,待你推心置腹!你却暗中下此毒手,加害于我!你读书人的脸面被你丢尽了!你不得好死!”

段三娘也跟着用尽全身力气破口大骂,她的声音尖利刺耳:“你这酸腐书生,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却毫无信义!我们大王真心待你,你却背后捅刀!你这种人,迟早会遭天打雷劈,断子绝孙!”

面对这两人恶毒的咒骂,李懹脸色不变,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囚车中状若疯癫的二人,目光陡然变得冰冷如刀,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王庆,你还好意思说待我不薄?你起兵作乱,究竟是为了匡扶天下,还是为了满足你一己的私欲?你攻城略地,烧杀抢掠,两淮百姓何辜?那些被你残害的良家妇女,那些被你杀戮的无辜老弱,他们又招谁惹谁了?白骨露野,生灵涂炭,这等滔天罪行,罄竹难书!我李懹若真为你这国贼效力,便是助纣为虐,便是与天下百姓为敌,便是要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