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鸿猛地回头,那眼神如出鞘的利剑,带着滔天的怒火与不容置疑的威严:“秦明!若连百姓都护不住,我等手握兵刃,与那些烧杀抢掠的楚军禽兽何异?!传我将令!开仓!放粮!”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荡,对着亲卫下令道:“把随军的肉干、麦饼,所有能吃的东西,全都拿出来!给他们熬粥!快!再派人去寻草药,找干净的水,搭棚子!我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们活下来!我们有刀,能抢王庆的,曹荣也有,饿不死!”
命令一下,军队立刻行动起来。当第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递到老人面前时,他那双早已干涸的眼睛里,终于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他伸出枯枝般的手,颤抖着接过碗,却不是自己喝,而是先递给了身边一个早已昏死过去的孩子。
范正鸿看着这一幕,缓缓翻身上马。他抽出腰间佩剑,剑身在惨白的天空下划过一道刺目的寒光。他没有再喊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将剑尖直指前方,声音低沉而决绝,仿佛是对这片土地的誓言:
“将士们,看看脚下!”范正鸿的声音陡然拔高,利剑直指苍穹,玄色王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这是大宋的土地!是那汴梁城里,蔡京之流口中‘富庶繁华’的江山!可你们看——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百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死得连块裹尸布都没有!”
他俯身,长剑挑起一块沾着血污的破布,那是百姓临死前还攥在手里的、本应用来蔽体的衣物:“十年前我来剿杜壆,朝廷尚有粮草可分;十年后,我们再踏这片土地,看到的却是朝廷的弃民!蔡京忙着敛财,官家耽于享乐,他们眼睁睁看着两淮变成炼狱,看着百姓沦为禽兽,做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做!”范正鸿猛地将破布掷向地面,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质问,“他们克扣我们的军饷,封锁我们的榷场,在我们浴血破辽时背后捅刀,在我们守护边疆时百般刁难!如今两淮遭难,他们想起燕云了,想起我们的铁骑了,却只肯给一个空泛的‘燕云王’名号,连一粒粮食、一副军械都舍不得拿出!”
“这就是我们拼死守护的大宋!”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刺骨的寒意,“这就是视我们为逆贼、视百姓为草芥的朝廷!他们不在乎两淮百姓的死活,也不在乎燕云将士的牺牲!他们只在乎自己的荣华富贵,只在乎那把冰冷的龙椅!”
黑虎玄风似懂主人心意,仰头发出一声震彻四野的虎啸,眼中满是戾气。三万铁骑将士看着眼前的惨状,想起燕云曾遭受的刁难与背刺,想起家中妻儿老小,胸中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眼中迸发出嗜血的光芒。
“弟兄们!”范正鸿长剑直指两淮腹地,也直指汴梁的方向,“我们今日出战,不是为了给腐朽的宋廷卖命!不是为了那虚伪的封赏!是为了脚下这些枉死的百姓!是为了燕云不再沦为下一个两淮!是为了让汴梁城里的狗官看看——他们弃之如敝履的子民,他们视作眼中钉的燕云铁骑,终将让他们付出代价!”
“王庆是贼,该杀!可那高高在上的宋廷,更是罪魁祸首!”他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耳边,“今日我们荡平楚军,明日,便要让朝廷偿还血债!他们欠两淮百姓的,欠燕云将士的,欠天下苍生的,我们终要用刀枪讨回来!要用他们的头颅,告慰这片土地上枉死的冤魂!”
“为了燕云!为了百姓!”范正鸿挥剑向前,“杀!杀尽反贼!讨还血债!让大宋看看,谁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杀!杀!杀!”
众兵与淮西百姓同吼出,这是愤气,也是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