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州往北三十里,地势渐缓,一片开阔的雪原延伸至天际,宽城便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静卧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晨光刚刚挣脱远山山巅的束缚,将第一缕淡金色的光辉洒向人间,恰好映在宽城城头那面狼头大旗之上,旗面在寒风中无力地耷拉着,透着一股萧瑟与颓败。
陈希真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喷出一团浓重的白雾。他身披一件玄色大氅,内衬银色软甲,风将他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如同翻涌的墨色波涛。他的面容清癯,眼神却深邃如夜空,此刻正静静地审视着前方的宽城。在他身后,一万轻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马匹的呼吸此起彼伏,汇成一片低沉的声浪,却无一人发出多余的声响,整支军队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只待那致命一击。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身旁的几位大将,有老有新,那新将云天彪他越看越有眼缘
“诸位,”陈希真的声音清朗而沉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宽城守将耶律苟,辽军中出了名的酒囊饭袋,除了溜须拍马,别无所长。城中守军,多是临时征召的老弱残兵,毫无战心。但此城城高池深,城防还算坚固,咱们若拖泥带水,等辽人援军赶到,便会陷入被动。所以,此战只有一个字——快!速战速决,在援军抵达之前,拿下此城!”
关胜闻言,将青龙偃月刀往马鞍上一顿,发出“铛”的一声巨响,声如洪钟:“陈将军放心!某家愿为先锋,率五百精骑,先为大军轰开城门,踏平宽城!”他身后的五百骑兵闻言,精神大振,纷纷将手中的撞城锤握得更紧,个个眼神炽热,只待将军一声令下。
陈希真赞许地点了点头:“好!关将军打头阵,务必迅猛。林冲将军,你率两千步兵紧随其后,关将军破门之后,你部立刻进城,兵分两路,以最快速度控制东西两门,彻底断绝守军逃窜之路。武松兄弟,云天彪将军,”他转向二人,“你们二人各带一千轻骑,从两翼绕行,武松去城北,云天彪去城南,彻底截断辽军所有退路。若有突围残兵,不必劝降,就地歼灭,以儆效尤!”
“得令!”关胜、林冲、武松、云天彪四人齐声应和,声音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念。他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翻身上马,各自回到队中,迅速整顿队伍。
不多时,关胜一马当先,率领五百精骑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脱离了大部队,直扑宽城城下。马蹄踏在冻土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嗒嗒”声,仿佛战鼓的预奏。城头上的辽军守军本就懒散,看到这股突如其来的骑兵,顿时乱作一团。他们惊慌地拿起弓箭,却因为手忙脚乱,射出的箭矢稀稀拉拉,毫无准头,大部分都无力地落在骑兵身前的雪地里,连一道痕迹都未能留下。
“放箭!”关胜刀锋一指,怒吼道。五百骑兵瞬间从马侧取下弓箭,拉弓,搭箭,放箭,动作一气呵成,整齐划一。五百支箭矢如同一片乌云,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铺天盖地地飞向城头。城头上的辽兵惨叫着倒下一大片,剩下的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缩到女墙之后,再也不敢探出头来。
“撞城锤!上!”关胜再次挥手。十余名身形魁梧的精壮兵士立刻从队伍中冲出,合力推着一辆巨大的、裹着厚铁皮的撞城锤,在骑兵的掩护下,朝着宽城那扇巨大的木门猛冲过去。
“咚!”
“咚!”
“咚!”
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一下下回荡在寂静的旷野上,仿佛是巨人的心跳。城门上的木栓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开始呻吟、颤抖,一道道裂缝从门板中央蔓延开来,木屑纷飞。
城头之上,守将耶律苟昨夜饮酒作乐,此刻尚在宿醉之中。听闻城门告急,他衣衫不整,跌跌撞撞地跑到城头,醉眼惺忪地往下一看,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燕云骑兵,刀枪如林,杀气冲天。他顿时吓得酒意醒了七分,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两名亲信死死扶住。“快!快放滚木!倒油!别让他们进来!快!”他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辽兵们如梦初醒,慌忙将早已备好的滚木礌石搬起来,胡乱地往城下扔去,又将一锅锅滚烫的金汁(热油)往下泼。关胜见状,冷静地一挥手,骑兵们立刻后撤,躲开了这波混乱的攻击。他勒马立于阵前,抬头看着城头手忙脚乱的耶律苟,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这点雕虫小技,也敢在某家面前班门弄斧!”他翻身上马,青龙偃月刀直指城头,豪气干云:“兄弟们,随某杀上去!”
就在此时,林冲率领的两千步兵也已如潮水般冲到城下。他们行动迅速,纪律严明,兵士们举起厚重且大的盾牌护住头顶,将数十架云梯稳稳地架在城墙上。辽兵从女墙后扔下的滚木和热油砸在盾牌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却无法伤及分毫。
“爬!”林冲手中蛇矛一挥,声音冷静而果决。步兵们呐喊着,如同一群矫健的壁虎,顺着云梯飞快地向上攀爬。他们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军功券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