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鸿没有去看那包裹，只是平静地说道：“岳父有心了。”
简单的几句寒暄，空气中却充满了无形的张力。
终于，完颜兀术不再兜圈子。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范正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姐夫，我这次来，不只是为了探亲。”
“我阿爸，起兵了。”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范正鸿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就在出兵前夜，阿爸在帐中对我说，‘我女真勇士虽勇，但辽国百年基业，非一人一族可撼。你姐夫范正鸿，有经天纬地之才，手握燕云重兵，若能得他相助，大事可成。你去，代我，请他出兵。’”
完颜兀术的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对父亲的绝对忠诚。
“阿爸还说，‘若你姐夫应允，你便告诉他，我完颜阿骨打，愿与他结为兄弟之盟，共伐大辽，所得土地，南北而分，他为主，我为辅。若他不应……’”
“不必多言，我既然娶了你姐姐自然会帮你。〞
“阿爸说，这是姐弟血契，只认姐夫一家，不认赵官家。”
兀术把契书推到范正鸿面前，声音低哑，“只要姐夫点头，阿姐……便是金国永远的长公主。”
厅外忽起一阵夜风，灯影摇晃。
内堂的门帘被轻轻掀开一线，露出完颜兀鲁半张侧脸——
她抱着圆珠，指节无声地扣住门框，目光穿过灯火，落在那张羊皮上。
范正鸿没有急答，只抬手对门外吩咐：
“取我的王印来。”
“这个是我的兵符，在我的地盘上比虎符管用。〞
另加一条——”
他伸指，在血契下方空白处，以茶水写下一行小字：
“女真他日若背盟，兀术亲至幽州为质。”
墨迹未干，范正鸿推回去：
“按手印。”
兀术盯着那行字，眼底狼火骤旺，却倏地朗声大笑：
“好！姐夫果然不亏天下第一！”
他咬破拇指，重重按下血印。
灯花“啪”地一声爆响，像远处铁骑拔营。
契约两分，各执一半。
范正鸿收印起身，负手望向厅外——
中秋月色已上柳梢，汴河灯市万点，照得人间如昼。
“夜已深，家人当聚。”
他回头，对兀术淡淡一笑：
“四皇子，留下吃月饼罢。
——莲蓉双黄，你阿姐亲手包的。”
兀术握紧契书，深吸一口气，忽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女真家礼：
“姐夫，阿姐，嫂嫂中秋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