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舀一碗,递与刘唐,刘唐饮罢,亦赞:
\"果然好酒!\"
接着,公孙胜、吴用、蒋敬、曹正,纷纷饮罢,皆赞\"好酒\"。军汉们见状,疑虑顿消,目光,齐刷刷,又盯向杨志,眼中,满是渴望与哀求。
杨志沉吟,终于点头:
\"既如此,便买一碗,解渴即行。\"
他亲自接过酒碗,先呷一口,觉无异状,这才放心,令军汉们依次买饮。军汉们大喜,纷纷掏铜钱,买酒痛饮。一桶酒,顷刻见底;第二桶酒,亦将尽。
杨志也饮了半碗,只觉甘冽爽口,暑气顿消。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却未料——酒入腹中,药力渐发,先是头目眩晕,继而四肢酸软,继而眼前发黑......
\"不好!\"杨志心中,猛地惊觉,却已迟了。
只见军汉们,一个个,软倒在地,口吐白沫,动弹不得;十名禁军弓手,亦纷纷栽倒,弓刀散落。杨志本人,亦觉头目眩晕,四肢酸软,他强撑,挥刀,厉声喝道:
\"贼子敢尔!\"
却见晁盖、刘唐等人,已哈哈大笑,露出真面目。晁盖挥手,喝道:
\"动手!\"
顿时,林中呐喊声起,欧鹏、马麟、曹正,各执兵刃,率众涌出,将太平车子,围得水泄不通。军汉们,软倒如泥,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将车上金银宝贝,尽数搬下,装入事先准备好的布袋。
杨志强撑,挥刀,欲上前拼命,却觉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刀亦脱手。他眼睁睁,看着众人,将十万贯生辰纲,搬个干净;又眼睁睁,看着众人,将车辆推入林中,点火烧毁;再眼睁睁,看着众人,呼啸而去,消失在密林深处......
晁盖看着满车的富贵,仰天长笑:“痛快!这等不义之财,取来正好济我兄弟!”
黄昏,黄泥冈上,一片狼藉。
军汉们,软倒如泥,口吐白沫,渐渐苏醒,却见车辆被焚,宝贝被劫,一个个,哭天喊地,乱作一团。杨志亦苏醒,却觉头目眩晕,四肢酸软,他强撑,爬起,望着被焚的车辆,望着空空的行囊,望着四散奔逃的军汉,心中,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完了。
失花石纲,尚可遇赦;失生辰纲,却再难翻身。他望着天边残阳,如血,如火,心中,却是一片死灰。他缓缓爬起,拾起地上的镔铁雪花刀,刀光依旧,却照出他满脸的绝望与悲凉。
\"罢了!罢了!\"他仰天长叹,\"杨志一生,竟如此命蹇!\"
他提刀,踉跄而行,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一地狼藉,与那被焚的车辆,在残阳下,冒着袅袅青烟......
黄泥冈十五里外,冷月如钩,照在一条干涸的古河道上。河岸边,一片黑影伏在霜草里,铁甲映月,悄无声息,像伺机而动的狼群。
朱武轻摇鹅毛扇,“王公传信,杨志已经走了纲,虽然我们不差这10万贯钱,但是天予不取,反受其殃,既然在我泊下,那就我等取来也是好发展。”
\"晁盖等劫纲,不必拦。待其分赃既毕,尔等突入,取赃而走,留痕于晁盖,而彼不知。痕要足,赃要散,民要安,东京要案。此案一成,朝廷必责晁盖,而百姓怜我燕王失纲,一举两得。\"
子时初,黄泥冈方向火光骤起,隐隐传来呐喊。縻胜伏于高阜,取千里镜望去:
冈顶太平车被焚,火蛇冲天;
晁盖等九人,正搬赃袋入林,
白胜率众在道旁分金分银,笑声刺耳。
一刻,晁盖部满载而归,一路歌啸,向郓城县石碣村方向退去。王进抬手,五百金刀士,如暗潮随行,保持三里距离,踏草无声。
行至一处荒涧,晁盖命歇脚分赃。八人围坐,开启赃袋:金珠、异器、宝玩,在月下熠熠生辉。吴用笑道:
\"十万贯,我等同富矣!\"
便在此时——
\"嗖——啪!\"
一支响箭冲天而起,火光划破暗夜。紧接着,鼓声骤起,号角齐鸣,五百铁甲,四面突出,刀盾如墙,箭雨封路!
王进长枪一挥,当先突入;杜壆蛇矛卷雪,直取火把;縻胜大斧,专开袋囊——\"噗噗\"数声,布袋破裂,金珠倾泻,洒满草坡!
史进、阮氏三雄,更不恋战,专抢落地赃物,肩挑背扛,趁乱而走。金刀营死士,每十人一队,以长索拖拽整袋,飞身上马,来去如风。
晁盖等惊觉,急拔刀迎敌,却见:
来者皆无号衣,无旗帜;
面涂黑灰,不辨面目;
开口只喊\"官军拿贼\",却并无人捉拿他们,只抢赃便走!
刘唐怒吼,挥朴刀追一程,被杜壆回身一矛,打下帽缨,骇得跌坐。公孙胜拂尘急摇,呼风掣火,却被杜壆一矛斩断火绳,风势反卷,烧得自家人须发焦卷。
眨眼间,满地金珠,被席卷一空;余火焚草,黑烟遮月。王进一声唿哨,金刀营且战且退,遁入夜色,踪迹全无。
晁盖八人,面面相觑,惊魂未定。吴用扑地抓一把残灰,只见灰里,静静躺着一块腰牌——木质,背刻\"晁\"字,正面烙\"黄泥冈功赏\"字样,赫然是晁盖私铸、用以奖功的令牌!
原来,王进临行,特命阮小七潜入火圈,掷下此牌;又令军士遗落几柄\"晁\"字小旗、数枚\"赤发鬼刘唐\"红绳,皆在灰烬中若隐若现。
更毒的是,縻胜命人于现场撒下大量\"生辰纲\"碎片:金叶、珠屑、宝玩残片,与灰烬混为一体。日后官军来查,必认定——
\"贼人劫纲,分赃不均,自相残杀,遗落身份牌!\"
晁盖拾起腰牌,脸色铁青,却不知就里,只道:\"必是官军追来,误遗此地!\"吴用亦皱眉:\"怪哉!官军何不拿人,只抢金珠?怕是有人黑吃黑,速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