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东京开封府。
大堂上,府尹望着桌上一堆\"赃证\"——
残破金叶,上刻\"蔡府\"暗记;
珠屑一撮,与\"生辰纲\"册页相符;
木牌、红旗、红绳,皆书\"晁\"字;
更有一封匿名状纸,详列\"晁盖等九人劫纲始末\"。
府尹拍案大怒:\"黄泥冈贼匪,竟敢自相残杀,遗赃露迹!\"
即刻发下海捕文书,命济州府、郓州县,星夜捉拿\"劫纲贼首晁盖\"等八人,请燕王同去济州府,说是又有贼寇劫掠,但不许泄露是太师手笔。
而此刻,石碣村暗室里,晁盖对着那块\"腰牌\",百思不得其解:
\"此牌……我明明藏于家中,怎会现于黄泥冈?\"
吴用亦皱眉苦思,却无从破案,只能长叹:
\"天意难测,还是人祸?\"
范正鸿受了朱武传来的战报,知道已经得手又收到开封府尹的奏请,正好去看看这两位梁山之主,便点了秦明王焕花荣三将,共1000兵马前往济州府。
灯油将尽,烛火被穿窗夜风压得抬不起头。宋公明把最后一卷公文合上,却未退堂,只以指节轻叩桌面,节奏三长两短——这是他跟朱仝约好的暗号。
俄而,侧门吱呀一声,朱仝、雷横并肩而入,俱是寻常公人打扮,却难掩脸上急色。
\"兄长,果如所料。\"朱仝低声道,\"州里海捕文书黄昏到县,明日卯正便要围石碣村,捉晁保正等人。\"
雷横把卷宗往案上一摊,\"按名点拿:晁盖、吴用、刘唐、公孙胜……连白日鼠白胜都上了榜。罪状是'劫取生辰纲十万贯,遗赃露迹'。\"
宋江并不开口,先自袖中摸出三张早写好的\"回批\",上钤郓城县印——
一张批\"差拨弓手朱仝,先行探村\";
一张批\"都头雷横,率兵伏路\";
一张批\"本县押司宋江,居中策应\"。
他把三张纸分递二人,\"明日照此行事,表面围得水泄不通,暗里给我放条生路。\"
朱仝、雷横对视一眼,同时拱手:\"愿听兄长调遣!\"
范正鸿端坐主位,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面前,济州府尹正擦着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汇报着:“王爷,一切按计行事。济州、郓城两路人马已定,只待明日卯正,便可将石碣村围个水泄不通。”
“嗯。”范正鸿淡淡应了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的秦明、王焕与花荣,“此行非为攻城拔寨,是为‘请君入瓮’。秦明,你带一队人马,封锁石碣村所有出水口,莫要走了鱼儿。王焕,你控制村外要道,只许进,不许出。花荣,你的清风营,随本王一起,看戏。”
石碣村,晁盖庄院内,气氛凝重如铁。
“天意难测,还是人祸?”吴用的长叹在暗室中回荡,无人能答。
晁盖紧握着那块从黄泥冈“遗落”的腰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腰牌是他祖上传下的信物,从不离身,前日还好好地在床头,怎会平白出现在官府的“赃证”里?
“哥哥,莫再想了!”刘唐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油灯一阵摇晃,“定是有人陷害!官府明早便要来拿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杀出郓城,去那梁山泊,大干一场!”
“不可!”公孙胜摇着羽扇,眉头紧锁,“如今官府早有准备,村外必是重兵把守,强冲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此事蹊跷,背后必有高人布局,我等一旦妄动,正中其下怀。”
众人正争执间,庄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塞进了一封信。
晁盖接信,面色骤变,急召吴用等人。吴用沉吟片刻,叹道:\"黄泥冈遗赃,终是祸根!如今走为上计。\"
当夜,庄内灯火齐明,女眷哭儿啼女,壮汉搬粮运帛。晁盖却依吴用之言,把未分余财打成十五包,五包暗埋庄内枯井,五包装船随人,五包散放村口——\"留与官军,免其滥伤乡邻\"。
四更鼓响,东北风急。公孙胜仗剑登坛,借风纵火,焚烧自己庄院——\"托塔天王\"一脉,自此灰飞烟灭,却也照亮了众人逃生之路。
卯正,州府三千禁军如期而至,旌旗遮日,刀枪如林。朱仝当先,遥指火起之处,大呼:
\"贼人焚巢,必从南荡突围!各军随我追!\"
众军闻令,一齐扑向芦苇荡。朱仝却暗令心腹,于荡口连放号炮,鼓声震天,却迟迟不令深入。禁军统领见火势猛烈,又闻炮鼓不绝,只道贼人拼死来斗,便在荡口列阵,万箭待发——箭矢尽射入空苇,毫无敌踪。
同一刻,雷横所部围东北角。火把湿烟滚滚,号角时断时续,官军自相拥挤,队形散乱。雷横高叫\"留神暗箭\",却自率心腹缓行,任那三艘快船悄悄靠岸。
船上,船夫低声招呼:
\"天王,快请!\"
晁盖、吴用、刘唐、公孙胜、白胜、欧鹏、蒋敬、马麟,并家眷二十余口,负囊提箱,鱼贯登船。雷横立于岸边,抱拳低声:
\"天王前路保重!宋押司自会善后。\"
晁盖虎目含泪,只重重一抱拳:
\"三位恩义,晁某铭骨!他日江湖相逢,再报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