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单刀赴会。(2 / 2)

天祚帝以箸击案,高声道:“无以为乐,请舞剑。”兀颜光拔刀而出,刀光如匹练,径取范正鸿咽喉。少年不避,剑距喉三寸,忽闻“铮”一声,范正鸿以箸夹刀,雪夜竟迸火星。兀颜光运力下压,少年顺势起身,旋转之际,短剑“断虹”已出袖——剑不过尺,却于雨中画出一轮满月,逼退金甲。

萧奉先袖中鸣镝骤响,一支蓝箭射向少年后心。箭至半空,却被一物击落——原来姚古老恐有不测,暗遣王舜臣于宋垒门,以床子弩射铁藜子,恰好撞飞毒箭。箭坠雪地,瞬蚀一孔,黑烟升腾,若幽魂嘶吼。

范正鸿趁势退至坪中央,夺马而去,反手裂锦袍为二,一半抛向空中,被北风卷去,如赤龙腾空;一半蘸以左臂新创,血书“雪火”二字,掷向天祚帝案前。

“陛下赐袍,今当璧还。袍裂为旗,血代为印。”少年声音不高,却以丹田之气送出,十万铁骑耳边皆闻“幽州换帜”四字,竟压过风雪。

天祚帝怒起,白虎皮被掀得倒卷,露出底下预埋的机弩——原来“鸿门”坪,每尺泥下皆伏弩手,引绳在帝足。只要轻轻一踏,万箭将射穿十步方坪。

范正鸿却先一步踏向土上“宋”字凹痕,足底暗运内劲,土块崩飞,竟将底下机弩引绳尽数卡住。碴四溅,如碎玉流星。少年拱手:“地已归宋,弩亦归宋,陛下勿复踏。”

天祚帝立马于中道,貂尾护耳在风中扬起时,像两柄弯刀割开夜幕。少年这才看清,辽帝金甲的每片鳞甲都錾着微不可见的咒文,此刻正随着呼吸明灭,如无数只眨动的眼睛。

“你未及弱冠之年,敢夺我四洲,”天祚帝突然俯身,马鞭遥挑起少年下巴,“竟是这么个连乳臭都未干的小畜生?”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里飘着细小的水汽,落在范正鸿睫毛上,竟长成六角形的霜花。

少年忽然笑了,虎牙划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在风里凝成朱箭:“陛下可知,宋臣这口血里,淬着汴梁城元宵的灯火、临安巷口的桂花酿……当然也有着燕云的风沙。”他遥拱的手势带着剑阁樵夫砍柴的利落,“您看,连幽州的风都在抢呢。”话音未落,那口血箭已射中白狼大纛,玄色旗面顿时洇开一片江南春色。

天祚帝扬鞭指向身后最后的三州时,“这东侧还有三家,我等你来取。”范正鸿注意到他鞭梢缠着半截红线——那是去年宋辽互市时,某个汴梁绣娘系在糖葫芦竿上的许愿绳。少年忽然伸手:“明日此时,臣来取陛下幽州独留的这一座关。”“记得把城门漆成朱色,臣的兵器认生。”

归营时少年才发现,辽人锦袍内衬用金线绣满了《金刚经》。他裂袍为旗的瞬间,那些经文突然根根绷断,在火光中爆发出细碎的梵唱。血书十六字时,他蘸的是自己腕上旧创——当年在好水关,同样的位置曾溅过西夏人的脑浆——

明日未时,析津换帜

燕云诸洲,今由我取

火光照见“幽州换帜”四字时,整座宋营的枪尖同时扬起,万千寒芒汇成一条银河,倒映在少年瞳孔里,终成两簇永不熄灭的小小火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