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晨曦像一条金色的丝带,悄悄缠上城市的天际线,也缠上落地窗里那道安静的身影。
苏念星翻了个身,掌心本能地贴上高耸的腹部——那里,一个小小的宇宙正在酝酿最后的潮汐。
指尖刚触到温热,一股陌生的坠痛便像暗潮般涌来,轻轻撞在她的心口。
“今天……就是今天吗?”
她睁开眼,视线在朦胧的晨光里渐渐聚焦。预产期,她当然记得。
昨夜,陆廷渊把最后一份文件合上,声音低而笃定:“星星,明早我哪儿也不去,就守着你。”
她笑他小题大做,说宝宝还想赖在肚子里多收几天利息,谁料清晨的第一缕光,竟被疼痛提前撕开了一道缝。
那痛,起初像退潮后的沙粒,温柔却固执地硌在子宫深处,一阵又一阵。
她侧眸,看见枕边的男人——眉峰微蹙,眼下浮着淡青。
为了迎接这个小生命,他白天在董事会挥斥方遒,夜里在婴儿房对着色卡挑到指尖发僵;待产包被他拆了又装,连护臀霜的保质期都核对了三遍。
她不忍惊扰,只悄悄把呼吸调成潮汐的频率,试图把痛觉一并淹没。
可疼痛骤然拔节,像有人攥住她的子宫,拧成一只湿透的毛巾。
尖锐的酸麻顺着脊背窜上后颈,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在皮肤上铺开一层薄冰。
“星星!”
陆廷渊几乎是弹坐而起,惺忪碎成齑粉,眼底只剩清明与惊痛。
掌心覆上她颤抖的肩,声音低而急:“是不是……开始了?”
“痛……”她咬住下唇,指节因攥紧他而泛出苍白,“好像,是阵痛……”
“别怕,我在。”
他深吸一口气,把所有兵荒马乱压进胸腔,像无数次演练的那样,把声音调成最稳定的频率:“先深呼吸,我去拿计时器。”
窗帘“唰”地拉开,阳光像一桶融化的蜜,浇在早已收拾整齐的待产包上——母婴用品、证件、厚绒毯,甚至连她产后想喝的那罐桂花蜜都安静地躺在侧袋。
痛觉再次袭来,比上一次更悍戾。
她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指甲陷进他掌心的肉里。
他任她掐,另一只手的指腹擦过她濡湿的鬓角,像拭去易碎的星尘:“跟着我数,十秒就好……一、二、三……”
低沉的嗓音是黑暗里唯一的浮木,她攀上去,在浪头打来时死死抓住。
十分钟,八分钟,七分钟……
疼痛的间隔像被命运一点点拧紧的发条。
她的唇被咬出紫痕,冷汗浸透的发丝贴在脸颊,像被暴雨打湿的羽翼。
他一边记录,一边把温水递到她唇边,声音低哄:“再坚持一下,司机已经在楼下,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廷渊……”她哽咽,“我怕……”
“怕什么?”他低头,吻落在她颤抖的睫毛,“怕疼?怕未知?还是怕自己不够勇敢?”
“都有……”
“那就把剩下的交给我。”
他把她打横抱起,像抱起整个世界的重量。
电梯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他看见自己眼底燃着两簇幽火——那是对命运最原始的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