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男人回头,锅里番茄牛腩咕嘟咕嘟冒泡,汁水鲜红。
“笑你——”她拖长音,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腰,脸颊贴上去,“陆翻译官、陆大厨、陆爸爸,一身兼数职,工资怎么算?”
“工资?”陆廷渊关火,转身捧住她脸,额头抵额头,“用一辈子结,行不行?”
话音未落,门铃再响。陆母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外,桶身裹一层厚毛巾,像捧着颗小火球。她脚边还搁一只帆布袋,鼓囊囊的,露出几页彩印纸角。
“妈?”陆廷渊擦手迎上去,接过保温桶,热气扑面——是乌鸡汤,加了红枣、枸杞、一片薄薄陈皮,香得醇厚。
陆母进门,目光雷达似的扫一圈,最后落在苏念星小腹:“星星,来,喝汤!我五点就起火,炖了仨小时,骨头都酥了。”
苏念星小口啜饮,汤色清亮,却鲜得她舌尖发颤。陆母从帆布袋掏出厚厚一本《孕期百科》,封面磨得发亮,显然被翻过多遍:“我当年值班用的,笔记比书还厚,你拿去看,不懂就问。”
说着又掏,这次是一叠手织的小毛衣——奶白、浅蓝、柔粉,针脚细密,领口袖口绣着同色小星星,像把银河揉进了线里。
“我拆了旧毛衣织的,软和,不扎肉。”陆母把毛衣摊在沙发,指尖轻抚线绒,“一件冬天穿,一件春天穿,还有件……留给出院回家。”
苏念星指腹抚过针脚,眼前浮起陆母夜里对灯穿线的剪影——老花镜滑到鼻尖,银针在毛线间穿梭,像把时间织成温暖的网。她鼻头发酸,伸手抱住陆母,声音闷进对方肩窝:“妈,谢谢您。”
“傻孩子。”陆母拍她后背,掌心有淡淡的消毒水味,却暖得踏实,“我当了一辈子护士,最大的心愿就是听自家孙子喊‘奶奶’,你们好好的,比啥都强。”
傍晚,陆母执意要看苏念星喝完最后一口汤,才肯让陆廷渊送她下楼。电梯里,老人忽然压低声音:“廷渊,星星父母走得早,温叔再亲,也填不了那个缺。咱们陆家,得让她知道——娘家、婆家,都是她家。”
陆廷渊点头,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数字上,像宣誓:“我会把她的缺口,补成满月。”
夜里,苏念星窝在沙发,把那几件小毛衣轮流贴在肚皮,轻声念:“宝宝,这是奶奶织的,暖不暖?”陆廷渊从书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杯底沉着两颗红枣。他蹲下身,耳朵贴上她小腹,像聆听远方的潮汐。
“他动了?”
“还没,才拳头大,哪会动。”苏念星笑,指尖插进他发间,“但我说‘奶奶’的时候,心跳好像快了一拍。”
陆廷渊抬眼,灯光在他眸里碎成星屑:“那再说一次——让他记住,这世间第一声‘奶奶’,是妈妈替他喊的。”
窗外,夜幕低垂,星子一粒粒亮起,像被谁随手撒落的糖。屋内,壁灯昏黄,毛线柔软的绒毛在光里浮动,像一团轻暖的云,把两人一世界,都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