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星湖庄园的草坪还浸在淡青色的雾里,像一块被月光遗忘的丝绸。风灯未熄,灯罩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偶尔“啪嗒”一声砸在草叶上,惊起潜伏的蟋蟀。婚庆团队已经推着黑色器材箱穿梭,箱轮碾过红毯,发出闷而轻的“咕咚”,像远处传来的心跳。
苏念星缩在休息室的藤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搓着裙摆。象牙白的彩排纱轻盈,却也被她攥出一层褶皱,像被揉皱的月光。镜前灯冷白,照得她锁骨下方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那里正突突直跳,仿佛有人用指尖不断叩门。
“再搓,纱就要哭了。”陆母端着牛奶进来,杯壁凝着一圈乳白雾气。她把杯子塞进苏念星掌心,温度顺着指缝一路爬到心口,“廷渊那孩子,天没亮就站在花房门口,盯着玫瑰数花瓣,一朵一朵,比财务年报还认真。”
苏念星低头啜饮,奶沫沾在唇角,像偷吃了云。她还想说什么,门被轻轻叩响三下——陆廷渊惯用的节奏。下一秒,他推门而入,浅灰西装映着晨光,像一段被海水打磨过的礁石。目光落到她身上的瞬间,他喉结微动,竟忘了迈步,只抬手碰了碰领针——那是一枚小小的星图,和她发间插的银簪遥相呼应。
“走吧,”他伸手,掌心纹路清晰,“去把我们的故事预演一遍。”
草坪上,婚礼进行曲的前奏被风琴手吹得极轻,像怕惊扰了草尖的露珠。红毯尽头,花门用白玫瑰与淡蓝绣球堆出层云,星图挂件被鱼线吊在空中,风一过,便旋转成微型银河。温博远、苏辰、陆父排成一列,像三棵守护海岸的灯塔,同时朝她亮起笑。
苏辰上前,挽住妹妹时故意把手臂绷紧,肌肉隔着西装布料传递力量:“踩我鞋尖走,红毯就是自家客厅。”他声音低,却带着笑,像给小孩递糖。
音乐骤然拔高。苏念星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鞋跟七厘米,陷入红毯的绒毛,却像踩进一团云——云下是哥哥的节奏,云上是陆廷渊的目光。那目光穿过花门、穿过晨雾、穿过她所有不安,稳稳接住她。二十步,她数得比心跳还准。
交接点时,苏辰把她的手递出去,像递出一枚火种。陆廷渊掌心一翻,十指相扣,温度瞬间交融。他俯身,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别眨眼,等会儿你要在誓词里对我下蛊,我得提前记住解药。”
苏念星“噗嗤”笑出声,紧张被烫出一个洞。两人并肩,步伐奇迹般同步,像被同一根弦牵引。走到仪式台中央,晨风恰好掀起她头纱,白浪般扑在他肩头,他侧脸被纱滤得柔软,轮廓毛茸茸,像少年。
导演在对讲机里轻声提示:“宣誓。”
陆廷渊先开口,声音低而稳,却带着磁,像大提琴第一根弦被拨动:“我,陆廷渊,愿做你此生的卫星,脱离原有轨道,也要绕你飞行。”他停了一秒,目光垂落在她无名指第二关节——那里明天将套上真正的戒指,“哪怕宇宙膨胀、热寂来临,我的轨道也不变。”
苏念星原本背熟的誓词突然哽在喉咙,化成滚烫的雾气。她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急得耳尖通红。陆廷渊却笑,抬手替她捻了捻耳坠,银铃轻响,像给失语的她打节拍:“忘词?那就听我现编——”
他转向众人,声音拔高,带着少年般的促狭:“我替她说——她愿做我掌心的星图,哪怕迷路,也要在我的指纹里找到北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