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主不幸遇害,按规矩厚葬吧。至于那个奴隶……拖去乱葬岗喂狼。”
他顿了顿,补充道:“查查他是否还有亲人在吐蕃境内,若有机会……适当关照一下。”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嶲州城依旧熙攘。马骞的死亡,如同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没有人会深究一个奴隶为何要刺杀马骞,也没有人敢去深究。
所有知情人都明白,这是马骞自己选的路,也是宋濂,或者说他背后的王玉瑱,为他划下的终点。
膨胀的野心与致命的疏忽,最终将他送上了这条不归路。而他私下记录的那些关于新盐矿和勾结对象的账册,很快便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玉瑱的书案上。
马骞在盐场被奴隶刺杀的余波尚未平息,一股更凛冽的寒流便已趁着夜色,席卷了嶲州城。
当夜,与马骞暗中勾结、企图私自开采贩售盐矿的那几位小世家家主,无一例外,皆死于非命。
有的“不慎”坠入自家后院的荷塘,有的“突发恶疾”暴毙于卧榻,有的则是在从烟花之地醉醺醺归家的路上,被几个“见财起意”的“流匪”劫杀……死法各异,现场都处理得干净利落,仿佛真的只是一连串不幸的巧合与意外。
然而,在这嶲州地界,尤其是在马骞刚刚以那种惨烈方式横死之后,没有人会相信这仅仅是巧合。
一时间,嶲州城内剩余的世家大族,无论是否与马骞有过牵连,皆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往日里还算热闹的交际应酬瞬间冷清了下来,各家府邸皆是门户紧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恐慌蔓延至顶点之时,王玉瑱通过赵辞远,向嶲州所有的盐场家主,发出了明确的信号。
赵辞远在一处隐秘的别院,召集了惶惶不可终日的各家代表。
他如今气度愈发沉稳,眉宇间带着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命人将几份抄录的文书分发给在座诸人。
众人战战兢兢地接过,只看了几眼,便个个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那文书上,赫然是马骞私下记录的、关于那处私盐矿的勘探资料、出货记录,以及……与他们之中某些人暗中往来、商议分赃的密谈纪要!
时间、地点、涉及金额,甚至一些私密的对话,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这……这……”有人拿着文书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赵辞远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诸位都看到了。马骞狼子野心,背弃公子信任,私下勾结,图谋不轨,更欲拉诸位下水,其心可诛!昨夜那几位,便是与此事牵连过深,自取其祸。”
他刻意停顿,让恐惧在每个人心中发酵,然后才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许:
“公子仁厚,念及诸位大多是被马骞蒙蔽、裹挟,并非主谋。故而,只诛首恶,不事株连。
这些罪证,今日公之于众,便是让诸位看清楚,也放下心。公子要的,是嶲州的安定,是盐场的规矩。只要诸位从此谨守本分,遵循公子定下的章程,以往种种,皆可既往不咎。”
他这番话,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抛下了一个救生圈。
果然,听完赵辞远的话,再看着手中那足以让他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罪证”,众人先是极度恐惧,随即涌起的便是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庆幸与感激!
“公子宽宏!赵兄仗义!”
“我等日后定以公子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多谢赵兄斡旋!”
一时间,表态声、感激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忙着划清与马骞的界限,表达对王玉瑱的忠诚。
他们明白,王玉瑱既然敢把这些罪证公开,就意味着他有绝对的掌控力,不怕他们反悔,也意味着……他们真的安全了。
经此一事,嶲州世家心中最后一点侥幸与异心被彻底碾碎。
他们清晰地认识到,在这嶲州,王玉瑱的意志便是天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马骞及其党羽的覆灭,如同一次最彻底的外科手术,割掉了最后的毒瘤,也震慑了所有潜在的细胞。
王玉瑱甚至无需亲自露面,便通过赵辞远,完成了一次成功的权力巩固与心理征服。
嶲州的天空,在经历了一番血雨腥风后,终于彻底晴朗,只是这晴朗之下,是无人再敢挑战的、铁一般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