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抹了把泪,叹息道:“小的往长安和徐州都派了人报信。徐州那边至今未见人影,只怕…只怕报信的弟兄在半路就遭了不测。”
王玉瑱沉默着走进正房,里面血水的刺鼻味很重,一年迈的郎中正坐在榻前,小心翼翼的看护着气若悬丝的王惊尘。
“族兄…”王玉瑱忍不住低声唤道,此刻的王惊尘安详躺在榻上面色如同死人一般惨白,身上虽已包扎过但伤口还是渗着血。
像是听到熟悉的声音,王惊尘的手指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回去个人接应一下郎中,他年迈禁不起折腾被我们甩在身后,快马接应过来。”
柱子闻言毫不迟疑的走了出去,不一会便听见马蹄声远去。
“老人家,我族兄状况如何?”
老者缓缓摇头:“伤势太重了。这位公子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王玉瑱面色阴沉,不再言语。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迟迟不见柱子带回郎中,而王惊尘的状况却急转直下,呼吸渐渐微弱。
老郎中紧皱眉头,似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长叹一声:“公子,小老儿有一味家传秘药,即便濒死之人服下,也能获得片刻清醒。只是药效过后…”
王玉瑱自然明白这话中深意,正自犹豫不决时,却见王惊尘的嘴唇微微开合。他急忙俯身贴近,只听微弱的两个字:“用——药——”
“用药!”王玉瑱毫不迟疑说道。
只见老者从医箱中拿出一瓷瓶,倒出三粒药丸,想了想似乎是怕药效不够,又倒出两粒,就着水将药丸给王惊尘服了下去。
片刻之后,王惊尘脸上的血色瞬间恢复,也慢慢的睁开眼睛。
“玉瑱…”王惊尘声音微弱,但比起刚才已经是判若两人。
“兄长!玉瑱在此!”王玉瑱握着王惊尘的手,悲痛说道。
“稍后,给这位老先生百两黄金,你们的谈话我都听见了。”王惊尘第一件事便是感谢这位老郎中,后者连忙参拜。
随后王惊尘挥了挥手:“除了玉瑱,其他人全都退下。”
众人知道王惊尘要交代后事,所有护卫包括郎中纷纷退至门廊等候。
“玉瑱,近前来。”
王玉瑱连忙凑到王惊尘面前,后者竟然笑着点头:“为兄死后,三年之内不要报复背后操控黑手之人。”
王玉瑱不解,悲恨交加问道:“为何族兄?!为何不让幕后之人血债血偿?”
王惊尘释然一笑:“幕后之人,必有李唐皇室参与。而我王氏,或者五姓七望所有家族,都被安插了眼线。”
“此次伏击非一家之为,先安内再攘外,为兄相信你的能力,三年时间足够你拔出那些钉子。”
王玉瑱强忍悲痛点头,心中却已燃起复仇的烈焰。
“你在长安城外庄子里的秘密,非必要时刻不要启用,有伤天和是其一,其二我们太原王氏志不在天下,玉瑱你可明白?”
王玉瑱闭目垂泪,重重颔首。王惊尘的声音正在渐渐微弱。
“我赠你的那枚玉佩,可调动我暗中培植的势力。据点在徐州的空鸣寺,那里有什么…你去了便知。”
“他们会誓死效忠,必能护你周全。”
“待为兄死后…将我葬在——崇圣寺——丁——香——林”
“父亲——母亲——观——音——”
未尽的话语永远停留在了唇边,王惊尘的手无力垂下。太原王氏这一代最惊才绝艳的子弟,就这样在孟皎县这个偏僻小院中,永远闭上了双眼。
王玉瑱俯在榻前,泪水无声滑落。而在那深切的悲痛之下,一股冰冷的杀意正在他心中疯狂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