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茹安又喊一声,“妈!”
她这才抬头,“嗯,听到了。”
“那……咱要不要去看看?”
“看啥?他又没死。”
赵茹安怔住,“那可是您儿子啊,您就这么坐得住?”
沈若棠把豆浆倒进锅里,声音平平:“人活着就得知道疼,我去了,他又该逞能,等真疼到学会了再说。”
赵茹安张了张嘴,气得直跺脚,“妈,您心也太硬了!”
沈若棠没回,只把火添大一点。
“这火软了,豆就糊。”
赵茹安瞪了她一眼,气冲冲地跑进屋,门一甩,响得老远。
沈若棠低头看锅,心口一阵酸,手却没停。
那锅豆浆翻滚着,冒泡,她的手被溅了一下,烫得一抖。
豆香一股股往外涌,她却一点没闻见。
磨盘那边的布湿了,她伸手去拧,拧得太紧,水顺着手臂流下来。
那水是凉的,可她手心全是热。
她抬头,看着墙上挂的毛巾,忽然叹了口气:“这孩子啊,真是一根筋。”
赵茹安还在生气,谁叫都不搭理。
她去街口打听了回来,一进门就嚷:“妈,他缝了三针!”
沈若棠皱眉,“多嘴。”
“我不说您心里也有数!您嘴上说不去看,手上咋还在包药?”
沈若棠一怔。
桌上那包刚买的金霉素、纱布、跌打药全摆着。
她抬头看了看赵茹安,“你别瞎说,我这药是给豆浆烫伤的。”
赵茹安忍不住笑,“烫伤?烫哪儿?我看您这心烫着了吧。”
沈若棠没吭声,只拿布把药包好,塞进柜子。
赵茹安叹气:“妈,您就去看看吧,他那脾气,嘴硬得不行。”
沈若棠摇头,语气淡得几乎听不出情绪:“我若真去了,他更不长记性。要疼,就让他疼透。该疼的,我不替他疼。”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一句,“但命,我替他看着。”
夜里她怎么都睡不踏实。翻了几次身,还是睁眼。
屋子里安静,火灭了,只剩一点暗红。
她从枕下摸出那封信,看了两眼,又放回去。
心里一阵发闷,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起身披衣服,下地去找那包药。
拿出来的时候,手指抖了一下,袋口松了,纱布散了一地。
她蹲下去一张一张捡,嘴里小声嘀咕:“真是的,老娘不是心疼,是不忍。”
捡完,她叹口气,把药包重新扎紧,放进篮子底。
清晨,天还没亮。
赵茹安出来,见她坐在磨盘边,眼底发红。
“妈,您又一夜没睡吧?”
沈若棠笑着摇头,“没睡,豆子泡好了。”
她顿了顿,又淡淡道:“早上去医站那边送点豆花,就说给护士的,别多嘴。”
赵茹安看着她,笑中带酸:“您这心口不疼啊?”
沈若棠抿嘴一笑,手上的磨盘转起来,声音又稳又沉,“嘴上不疼,手上疼。”
宋之叙在医站住了三天。
伤口缝了三针,疼得钻心。
头两天他什么都没说,医生问他住几天,他就闷着声,“能走就走。”
医生叹了口气,“你这人啊,宁可疼也不张嘴。”
他笑了一下,那笑干得像石灰掉在地上,“习惯了。”
第三天上午,医生来换药。
护士端着托盘,笑着说:“你运气真好,今天有豆花吃。”
宋之叙愣了下,“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