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伦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英勇战死?
“为了表彰他的功绩,”
薇薇安的声音还在继续,她接下来的话让塔伦彻底绝望:“家族为他举办了一场……一场非常盛大的葬礼,并且……并且把他的名字,刻进了宗祠的英灵殿。”
葬礼……英灵殿……
不!这不可能!!!
这一定是克兰的诡计!他想用这种方式,彻底击垮自己的意志!多么拙劣,又多么歹毒的手段!
他可是塔伦·克兰!是血枫伯爵,是家族守护北境的利刃!他为家族立下过赫赫战功,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克兰家族荣耀的一部分!
家族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他?
他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纯粹的谎言。
然而,墙壁另一头克兰的一声冷笑,却无情刺穿了他所有的自我安慰。
“听到了吗,薇薇安?多么荣耀啊。”
克兰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一个‘英勇战死’的英雄,一个被刻进英灵殿的名字。
这可比一个兵败被俘生死不知的阶下囚,对家族有用多了。”
事实。
这不是计谋,这是冰冷、残酷的事实。
他被放弃了。
在他被俘的那一刻,不,甚至在他战败的消息传回家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被放弃了。
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忠诚,他引以为傲的功绩,他身上背负的家族荣耀……
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场虚伪的葬礼,干干净净地抹除。
哪怕他从这里成功逃离,回到了家族之中……只要他的双手依然残废,那他对家族的价值依旧是零。
有的人虽然还活着,但他已经死了。
他不再是塔伦·克兰。
他只是一个“死人”,一个方便家族撇清关系、保全颜面的工具。
“英雄?哈哈哈……”
塔伦靠着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他低声笑着,起初只是胸腔的震动,而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
那笑声里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悲凉、荒谬与自嘲。
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为了家族的利益,毫不留情地铲除异己。
他想起了自己坐镇血枫领时,为了巩固家族的地位,不断抗击着蠢蠢欲动时不时南下的兽人骑兵。
他的一生,都在为“克兰”这个姓氏而活。
他以为自己是家族的栋梁,是擎天的支柱。
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宗祠大殿里,一块可以随时被替换掉的砖石。
当他有用时,他价值千金。
当他失败时,他一文不值。
原来,这才是家族的真相。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咆哮在静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
他就这样笑着,笑着,直到喉咙嘶哑,直到力气耗尽。
“吱呀——”
静室的门,被推开了。
塔伦的狂笑戛然而止。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那个逆光而立的身影。
克兰走了进来,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克兰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边坐下,平静地看着状若疯魔的塔伦。
“怎么样?都听到了吧?”
塔伦原本惊讶的目光再度黯淡。
也是,这么明显的孔洞肯定是他故意留下的,好让自己亲耳听到家族对自己的“判决”,真是好算计。
塔伦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果然……你赢了。”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那份属于血枫伯爵的骄傲,已经在刚才那场癫狂的大笑中被碾得粉碎。
“现在,你想从我这个‘死人’身上,得到什么?”
他抬眼,看向塔伦。
“很简单,你剩余的一切,我全都要。”
克兰的语气异常平淡,但他说出的内容,却让塔伦的心脏骤然缩紧。
“比如说……”
“那座至今还未被克兰家族正式收回的,血枫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