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没入心口的瞬间,何初帆的指尖几乎要嵌进柳轻眉的肩骨里。
他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正顺着肋骨缝隙往下淌,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洇出暗红的花,可那点疼忽然就不重要了——他望着她瞳孔里翻涌的光,像看见九百年前那个雪夜,她裹着破布冲进不法之地的破庙,把最后半块烤红薯塞进他冻僵的手里。
别怕。他喉间腥甜,却笑得比当年更轻,冰心里的光,是我用每世轮回的魂火淬的。
话音未落,冰心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柳轻眉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漫天残影如碎镜重圆——
她看见自己浑身浴血,替他挡下位面之灵的雷霆,神魂碎成星屑时,他抓着她的手喊不要散;她看见自己在轮回道外跪了三百年,每夜用指尖在青石上刻他的名字,直到指甲渗血;她听见自己在他入魔前的低语,呼吸扫过他耳尖:若你疯了,我就做你的药。
柳轻眉手腕剧震,净世剑在何初帆心口又推进半寸。
她额角青筋暴起,那只从她心口飞出的忘情蝶正疯狂扇动翅膀,每一片鳞粉都泛着幽蓝,要将这些画面绞成碎片。
可记忆的潮水却越涨越高,冲得她太阳穴生疼——原来那些年她以为的道心不稳,那些午夜梦回时模糊的与,从来都不是错觉。
这些......不是真的......她的声音在抖,像一片被风吹皱的冰,是他用邪术骗我......
骗你?
因果镜童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少年踏着浮石跃至两人上方,铜镜翻转,镜面里赫然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
时间神殿的穹顶垂着星纱,她跪在玉阶前,长老的声音像冰锥:净世剑主若存情执,必为万界灾。她捧着那粒泛着青光的忘情丹,喉结动了动,最终闭眼吞下。
可在丹药入喉的刹那,她指尖微蜷,将一枚刻着二字的青玉佩悄悄塞进袖底。
你藏起的玉佩,在你剑穗里挂了九百年。因果镜童的手指轻点镜面,画面戛然而止,骗你的,从来不是他。
柳轻眉猛地捂住耳朵。
袖中那枚玉佩突然发烫,烫得她手腕发红。
她望着何初帆染血的脸,突然想起每回她斩杀邪修时,总觉得剑穗在轻轻晃,像有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替她理了理被血染红的发梢。
住口!
我不认得他!她嘶吼着抽剑,可剑尖刚动半分,何初帆突然闷哼一声,鲜血溅在她白衣上。
他的手死死扣住她握剑的手背,指腹蹭过她腕间那道旧疤——那是当年她替他挡刀留下的,他曾用嘴替她吸过脓血。
轻眉。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你腕间的疤,是为我留的。
净世剑中突然爆发出白光。
白愆的身影从剑中凝现,她手持半透明的剑刃,眼中是惯常的冷肃:净世之道,不容情扰。话音未落,她挥剑斩向冰心,可一道赤光突然撞来——焚心蝶展开血红色的翅膀,硬接下这一击,翅尖的鳞粉簌簌落在白愆肩头。
她记得!焚心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只是不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