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面突然泛起七彩涟漪,第五局的画面如潮水般漫过何初帆的眼。
他看见自己穿着白大褂站在大夏科学院的实验室里,全息投影在指尖流转,同事递来的勋章闪着金光。
可他的瞳孔却空洞得像被挖去了内核——暮千城的名字在记忆里淡成一片雾,当助手提起元罗界域时,他甚至皱起眉:那是什么?
无关项目归档吧。
何初帆喉咙发紧,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在魔兽之森啃食生肉时,是带千城看海的念头支撑着他没疯;想起在神国裂缝前,她塞给他的纸条还带着体温。
这具身体里每一滴血都在尖叫:那不是我!
棋面光影骤转,第六局接踵而至。
这次他坐在竹楼里,案头摆着新采的野茶,远处元罗界域的方向腾起遮天蔽日的黑雾。
他握着鱼竿的手在抖,喉间滚出破碎的辩解:我只是想...过平静日子...可黑雾里传来的哭喊声刺穿了他的耳膜——那是他曾护在身后的商队孩童,是被他从邪修手里救下的老妇人,是所有他说过我会回来的人。
够了!何初帆吼出声,伪原初之刃嗡鸣着震落棋盘上的光粒。
他看见命棋童执黑的指尖悬在半空,机械的声线带着裂痕:第七局,最后一局。棋中央浮起四个金漆大字,每一笔都压着山岳般的重量——落子即终。
钟离烬的时间沙漏里,细沙突然倒流。
他望着何初帆泛红的眼,声音轻得像叹息:赢,千城可归;输,永灭。
何初帆却笑了,笑声里带着三年魔兽之森啃骨时的野,带着被父母误解时躲在楼道里的涩:你们玩了这么久的棋,有没有问过——棋子,想不想下?
暗金铠甲在他手中碎成星屑,露出心口流转的法则核心。
九重罪恶之链缠绕其上,却裹不住一簇跳动的赤焰,那是穿越前母亲塞给他的高考加油纸条上的红,是父亲连夜给他补的课桌上的漆色。
主人。凌罗的声音从刀灵空间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此血一燃,你将不再是修罗主宰,而是...最初的何初帆。
何初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握过手术刀般精准的念力,握过魔兽森里的断刃,握过暮千城冰凉的指尖。
此刻掌心的纹路里,还留着她塞纸条时指甲划过的浅痕。
正好。他扯动嘴角,露出少年时在楼道里偷听到父母争吵后,那种带着倔强的笑。
舌尖咬破的瞬间,腥甜漫开,喷出的精血里竟浮起虚影——是夸父倒下时仍指向太阳的手,是精卫衔石时永不低垂的头,是项羽在乌江畔抹剑时,那声无颜见江东父老的叹息。
命丝蚕从棋缝里蜂拥而出,透明的触须刚碰到那团血,便发出刺啦的灼烧声。
何初帆望着它们在赤焰里化为灰烬,突然想起住院时看见的火烧云——那时他以为人生不过是场烧完就散的云,现在才知道,有些火,要烧穿宿命的天。
第七局的棋盘突然安静下来。
执黑执白的手悬在半空,棋子在指缝间泛着冷光,他们的瞳孔第一次有了焦距,妹妹执白望着何初帆,声音轻得像碎冰:你...要毁了所有可能。
此命未断,何来执念?何初帆一步跨上棋盘,靴底碾碎了断局碑的边角。
石碑上此命已断的刻痕里渗出黑雾,却被他身上的赤焰灼成青烟。
他撕开胸膛,鲜血顺着伪原初之刃滴落,在棋盘正中写下第一笔——横。
远古战场的喊杀声突然炸响,一个持盾的身影从血字里踏云而出,那是刑天,被斩首后仍以乳为目、以脐为口的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