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碑裂缝深处的光门里,最先溢出的是一缕雪色发丝。
何初帆的指尖在战旗上微微发颤。
他曾在魔兽之森的血月里攥紧过断剑,在万人围剿的悬崖边咬碎过牙床,在轮回碑前与死亡主神对峙时心跳都未乱过半拍——可此刻,当那缕白发随着星芒飘出光门,他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在医院顶楼,望着楼下梧桐叶飘落时的慌乱。
初帆。
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心尖的雪。
暮千城的身影完全显露在光门之外。
她的灵魂冰心不再泛着幽蓝寒意,而是像浸在晨雾里的玉,眼尾的泪痣若隐若现。
白发被某种温柔的力量托着,没有一丝凌乱,眼底流转的微光里,何初帆看见了自己——不是执掌修罗战旗的十四阶巅峰修士,而是那个在不法之地被打断三根肋骨还笑着说的少年。
你说带我看大夏的春天。她的唇角扬起极淡的笑,现在...能走了吗?
何初帆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年前在魔兽之森的洞穴里,她用冰心裹住他发烫的伤口,说等出去了,我想去看你说的樱花;想起信仰之战最惨烈时,她的灵魂碎片混在战旗里,用最后一丝力量为他挡住刺向心口的剑。
此刻所有记忆都化作掌心跳动的温度,他将战旗轻轻一卷,猩红旗面如活物般舒展,在两人身周织成半透明的护盾。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我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神殿穹顶传来金铁崩裂的轰鸣。
三道刺目神光驱散了残余的星光,时间、空间、命运三大神殿的神使踏着法则锁链降临。
他们的法袍上分别绣着沙漏、齿轮与丝线,每一道纹路都在灼烧空气。
私取轮回之魂,罪同叛宇。时间神使的声音像锈死的齿轮,当永镇虚无。
何初帆没有回头。
他能感觉到护盾里暮千城的灵魂在轻轻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期待——就像当年她第一次握住他的手,说要一起走出魔兽之森时那样。
他低头吻了吻护盾,战旗忽然泛起血色涟漪,凌罗的执念风从旗纹里钻出来,在护盾外围织成风墙;墨无咎的名字在旗面燃烧,每一笔都化作金色符文;铁面的残魂凝成盾纹,那些曾经刻着的伤痕,此刻都在散发温暖的光。
你们给了我名字,给了我旗,给了我...他望着护盾里的人,喉间哽了哽,
三神使同时抬手。
时间神使的沙漏倒转,空间神使的齿轮咬合,命运神使的丝线化作锁链,三种法则如潮水般涌来。
何初帆却笑了,他将战旗往空中一抛,猩红旗面猎猎展开,原本栖在旗角的火鸦突然振翅,数以千计的火羽在空中交织,竟组成了一座直通元罗城方向的赤虹桥——桥身每一块砖都是火鸦的影子,每道纹路都刻着二字。
今日我何初帆,以万民之愿为甲,以不灭之念为刃。他抱着护盾踏上虹桥第一阶,战旗在头顶猎猎作响,谁敢拦我带她回家?
法则锁链擦着他的衣角缠来。
就在即将触及护盾的刹那,元罗城方向突然亮起万点灯火。
何初帆的瞳孔骤缩——那是百城百姓举着灯盏站在街头,老人们扶着拐杖,孩童举着糖人,盲眼老妪由孙儿牵着,每盏灯上都写着修罗爷爷。
修罗爷爷回家了!
稚嫩的呼喊穿透虚空,撞碎了时间神使的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