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里渗出的幽蓝光芒更盛，百座浮空殿如巨鲸破海，从裂痕中挤出身形，青铜殿身刻满空间符文，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时姬退入最中央那座殿宇的阵心，发间金步摇撞在门框上，发出细碎的响。
她捏碎最后一道玉符，声线像淬了冰：“空间锁其气海，时间灼其神魂——这逆命者，必须死在今天。”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破碎的轮回阵残光里踉跄走出。
是玄冥子。
他道袍前襟裂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绣着镇邪殿云纹的中衣，此刻正被焦土上的风掀起一角。
镇邪钟残片在他掌心发烫，青铜表面的雷纹随着他颤抖的指尖明灭。
何初帆认出这张脸——三个月前，正是此人在诛妖令上盖下长老印，说暮千城“妖骨入体，必祸人间”。
“你和她一样……”玄冥子喉结滚动，声音像生锈的齿轮，“都该被镇压。”可尾音突然发颤，他瞳孔骤缩——方才被轮回盘卷入的刹那，他竟在火光里看见了母亲。
那年他十二岁，母亲因替染疫村民求药，被说成“勾连邪祟”，绑在村口老槐树下烧了三天。
他跪在人群里，攥着母亲塞给他的半块糖，不敢哭。
何初帆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看他。
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金纹纵横的眼睛：“你杀的不是妖。”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你心里那个，不敢替母亲哭的小孩。”
玄冥子浑身剧震，镇邪钟残片“当啷”坠地又弹起。
他突然踉跄着扑过去抓起残片，指节发白：“闭嘴！异常即灾厄！这是天规！”他仰起头，眼底血丝缠成蛛网，“天规说，异类必除——”
九霄之上，雷云突然翻涌。
那是镇邪钟引动的天罚之雷。
青紫色雷蛇在云中穿梭，最终凝聚成直径丈许的雷柱，似苍龙垂首，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向何初帆。
空气被撕开尖锐的啸叫，何初帆眼前一片刺白，只能本能地交叉双臂。
元素之刃的虚影勉强凝在头顶，却被雷势压得嗡嗡作响——他的骨铠从指尖开始寸寸崩裂，膝盖砸在焦土上，溅起的尘土还未落地，已被雷威灼成灰烬。
“阿姐……”他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
识海里暮千城的脸忽远忽近，她塞给他的半块糖在记忆里泛着甜，折下的桃花还沾着露水，最后那句“阿姐要活”的温度，此刻正顺着心口的白光往四肢百骸钻。
凌罗的声音像浸在火里：“主人，该认的罪，总要认的。”
心口的白光突然内敛成一点，识海深处传来冰层碎裂的轻响。
一道黑焰从最深处腾起，带着灼烧灵魂的热度，顺着经脉往全身窜——那是该隐离开前，在他识海种下的种子。
九罪之首，焚界之罪火，连创世神都要退避三舍的灾厄。
何初帆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