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焦黑的残柱,何初帆的影子被拉得极长,投在刻满火痕的祭坛上。
他垂着的指尖还停在旧伤处,那道三年前娜娜用命替他挡下的空间裂刃留下的疤,此刻正像被炭火炙烤般发烫,连带着心口那团白光都跟着震颤。
童谣的尾音还在识海里打着旋儿,宜其室家四个字像根细针,轻轻挑开了他藏在修罗骨铠下的软肉。
千城......他闭了闭眼,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月光,是你在等我吗?
风卷着灰烬掠过他发梢,何初帆突然屈膝盘膝坐下。
指尖在胸口划出一道血线时,他甚至没皱一下眉——修罗黑焰在伤口处翻涌,却被元素白光温柔裹住,最终凝作一滴混着紫与黑的血珠,地坠在祭坛石纹上。
大地发出闷响。
焦土下的古老铭文像被泪水浸透的绢帛,缓缓洇出幽蓝的光。
何初帆抬头时,正撞进百双燃着怨火的眼睛里。
为首的老者披挂着半片青铜甲,断杖上还沾着焦木碎屑,正是暮老侍。
他身后百具残魂执断剑,杀意凝成实质的风,刮得何初帆脸上生疼。
擅闯者,死!暮老侍的声音像锈了的青铜钟,震得何初帆耳膜发疼。
第一柄断剑刺穿他左肩时,何初帆咬了咬后槽牙。
第二支断矛扎进腰腹时,他反而笑了,血沫顺着嘴角往下淌:我不是来夺名的......他仰起脸,任第三柄剑刺穿右肋,我是来见她的。
暮老侍的杖尖顿了顿。
她说过......想看桃花。何初帆伸手去够那株枯桃树,指腹擦过焦黑的树干,我带她看了......可她不在。
血顺着指缝滴在树根处,枯树突然抖了抖。
一道稚嫩的魂音从地底浮起,像春天第一声莺啼:姐姐,春天来了吗?
何初帆瞳孔微缩。
他看见树影里浮出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娃娃,正踮脚往树顶瞧,脸上的笑纯真得像块软玉——是春日童的虚影。
暮老侍的青铜杖砸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那夜,小姐被拖向祭坛时,最后回头看的就是这株刚种下的桃树。
小少爷春日童攥着她的裙角喊:姐姐等春天,春天来了我们一起看桃花。
你们护她一生,何初帆咳出一口血,却将修罗之力收进掌心,揉成一团柔光,可你们让她一个人死在火里。
暮老侍的怨火突然晃了晃。
他望着何初帆胸前密密麻麻的伤口——那些剑矛穿透身体时,这人连个法诀都没结,连元素护盾都没开。
血珠顺着残柱往下淌,在石纹里积成小潭,倒映着他泛红的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