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帆怔住了,随即,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那笑声干涩、破碎,像是被撕裂的锦帛,在风中簌簌作响。
“归?我早就没有归处了!”他用骨刃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双膝颤抖,却倔强地挺直脊背,一双漆黑的瞳孔中,泛起了微弱而危险的蓝色光芒,那是火焰即将失控的征兆,“他们不要我,这个世界也不给我活路。现在我好不容易有了点力量,你却跑来告诉我,这是错的?”他摊开手掌,一簇蓝白色的火焰升腾而起,疯狂地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热浪扭曲了视线。
“那我就错到底!”
话音未落,一股远超之前的剧痛自他丹田处轰然爆发,如同熔岩冲破地壳。
掌心的火焰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化作一条毒蛇猛地钻回他的经脉,疯狂反噬,所过之处,皮肉灼痛,经脉如被烙铁贯穿。
何初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劈中,直挺挺地向后倒下,后脑磕在碎石上,发出一声闷响,眼前瞬间被黑暗吞噬。
对岸,那女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屏障瞬间跨越深渊,在他心脏周围形成守护,稳住了他即将崩碎的心脉。
指尖微颤,仿佛触到了某种久远的共鸣。
她望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低声自语:“疯子……可你比谁都清醒。”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被夜风吹得零落的呢喃,飘散在焦臭的空气里:“若你还想活着……就别再让那火,吞噬了你自己。”
而在何初帆彻底沉入黑暗的意识深处,那个一直以来或蛊惑、或嘲讽的声音——该隐,首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它才用一种带着惊异与了然的语气,低低地说道:“原来……你点燃的不是力量,是她的记忆。”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足以将一切都蒸发殆尽的灼热干渴。
何初帆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片被烈日暴晒了千年的沙漠,体内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叫嚣着对甘霖的渴望。
那不再是单纯的火焰之力,更像是一个滚烫的烙印,携带着某种古老而悲怆的气息,被永久地刻在了他的骨血之中。
直到多年后,在一座即将崩塌的神殿深处,濒死的她倚着断裂的石柱,唇角溢血,却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我从前有个名字,叫‘娜娜’。”
何初帆跪在她身前,双手颤抖地托着她垂落的手,声音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眸光渐暗,最后一丝气息化作叹息:“因为……只有当你不再需要‘娜娜’的时候,才能真正看见‘慕千城’。”
她的手缓缓滑落,眼中的火光熄灭,像星辰坠入永夜。
风穿过残垣,卷起她一缕白发,飘向无垠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