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怎么敢在外面走?”福伯声音沙哑,带着后怕,“那些鬼东西刚过去没多久!”
“我们刚从西边过来。”林晏没有过多解释,直接问道,“老人家,具体怎么回事?那些纸人,还有黑影子?”
福伯叹了口气,老泪纵横:“造孽啊!前天晚上开始,就不对劲。先是地里冒黑气,牲口接连倒毙。然后昨天下午,就来了那群杀千刀的纸人!比以前城里的更凶,更邪性!浑身冒着黑烟,力大无穷,刀枪难伤!后面还跟着一些模模糊糊的、像影子一样的东西,被它们碰到,人就立刻干瘪下去……村里组织青壮抵抗,根本挡不住啊!”
另一个青年补充道,脸上带着愤怒与恐惧:“它们不像以前那样漫无目的游荡,好像……有东西在指挥它们!专门挑人多的地方冲,杀完人,有些尸体……还会自己站起来,变成新的纸人或者干尸!”
林晏心中凛然。
这证实了他的猜测。
刺史不仅在测试新兵器,还在尝试“以战养战”,利用杀戮快速补充兵力,甚至可能在进行某种更残忍的魂力收集。
“官府呢?城里没派人来?”苏辞问道。
福伯脸上露出绝望的讥讽:“官府?刺史大人早就下令封城了!只许进,不许出!外面的人死活,他们哪里会管!说不定……说不定这些鬼东西,就是从那城里放出来的!”
此言一出,地窖内的幸存者们脸上都浮现出麻木的绝望。
天地不应,官府不顾,他们如同被遗弃的羔羊,只能在黑暗中等待毁灭。
林晏看着眼前这些幸存者,又想起沿途所见的一片死寂,一股炽烈的怒火在他胸中燃烧。这不再是简单的复仇,而是关乎无数无辜生灵存亡的道义!
他深吸一口气,识海中的法典碎片微微发光,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安抚与坚定意味的气息自然流露。
他看向福伯和那些幸存者,声音沉稳而有力:“刺史倒行逆施,以邪术荼毒生灵,蜀州之难,根源在他。我们正要返回蜀州城,终结这场浩劫。”
福伯等人看着他,被他话语中那股莫名的信服力所摄,又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你们……你们能对付刺史?”
“我们必须对付他。”苏辞接过话,她举起手中那半截净魂碑残片,虽然光芒黯淡,却依旧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安宁气息,“不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所有像你们一样,不该承受这些痛苦的人。”
她走到地窖口,引动体内残存的归寂之力,混合着太初种子微弱的生机,注入净魂碑。
一道柔和的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笼罩了这片小小的祠堂废墟。
光晕所过之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与怨念似乎被稀释了一些,幸存者们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也仿佛被轻轻抚平,多了一丝久违的宁静。
福伯看着苏辞手中那散发着安宁光芒的残碑,又看了看眼神坚定、气息渊深的林晏,浑浊的老眼中,终于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光。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对着林晏和苏辞,深深一揖:“若……若二位真有法子……老汉我,替这蜀州枉死的百姓,谢谢你们了!”
他身后的青壮年,也纷纷起身,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林晏扶起福伯,沉声道:“活下去,等待黎明。”
他没有再多言,将身上大部分备用的伤药和食物留给了这些幸存者,并告知他们附近相对安全的藏身之处。
离开这个饱经创伤的村落时,林晏和苏辞的心情更加沉重,却也更加坚定。
身后,是点点希望的火种;前方,是必须摧毁的黑暗根源。
古契灯笼中的星火微微摇曳,映照着他们回归的道路,也仿佛预示着,在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上,新生的力量正在悄然汇聚。